灵萝怔住。她本以为公子不会回应她,才多此一举加了后面一句。却没想到公子“他也是”,是指他也在想她?她张了张嘴,问了一个连她都觉得有些蠢的问题:“也是什么?”
楚怀瑜缓慢回头,青丝披在肩上,看起来竟有些温柔。他道:“与其胡思乱想,不如养好身体。”
轻纱垂幔拂动,公子拿着空药盏走出房间。
仅是两朵涟漪,便荡漾开来,搅乱了少女一池春水。灵萝回味着糖渍梅子的味道,回头看见公子瑾之刚才所看的书仍旧放在雕案上,跳下床去一看,见是一本是一本装订精致的申鉴,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来:公子走得那么急,连看了一半的书都没带,莫非是在害羞?
幸而灵萝自体质好,在冷水中泡了几,除了有些伤寒外,没有留下其他后遗症。在井底饿了几的后果就是拼命想吃东西,公子却劝她“不可食太过油腻”,竟硬生生让她吃了两的素斋。
此处是琮王楚怀瑜的一处别院,院落不大,胜在雅致。虽无亭台楼阁,回廊画桥,可院中种着大片竹林,微风打叶沙沙作响,耸翠清幽。院中有条以鹅卵石铺就的溪,几尾丰腴锦鲤溪中戏耍,生动活泼。这些个红白丹顶锦鲤向来是挑食的名贵品种,之所以长得丰腴,多亏了那些时不时就要过来看上一看的俏丫鬟。锦鲤溪离公子书房最近,而公子时常数月才回来一次,回来便是扎在书房不出来。那些爱慕公子的丫鬟不敢靠近去瞧,只得捻一把鱼食假装喂鱼,实则徘徊附近只为透过疏窗看一眼公子的侧颜。老管事的对于这种情况也是见怪不怪,毕竟公子虽面冷,但脾气很好,从不苛责下人,他也就不去做那扰乱少女思春梦的恶人了。
这位被许多当世名儒都由衷称赞一声“公子如斯,怀瑾握瑜”的清闲王爷也曾被无数官场老餮明里暗里往院子里塞进不少姿容俱佳的丫鬟婢女,却总是当便会归还其主。有的实在推不掉的,则会留在院子里,也未得特殊优待,只做些寻常闲散丫鬟的活计。久而久之甚至有王爷不近女色,喜好男风的传闻。那些对王爷有意的姐丫鬟也只是秋瞳远瞻,不敢靠近亵渎众人心头那抹阳春白雪。
此时王爷终于往院子里带了个姑娘,却无人雀跃得起来。时常有丫鬟去阁楼偷看,得出结论:也不过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奇特不到哪儿去。
灵萝心系霍世子安危,只缓了两,待体力一恢复,便迫不及待要去寻他,楚怀瑜令清辉拿来一物,竟是长剑倾覆。原来那寒昭门的两名鲜卑人见灵萝每像宝贝一样背在身上的是一把破剑,竟将其随手扔在荒村之郑
灵萝愤愤道:“真是不识货,我这可是一把绝世名剑。”
清辉黑着脸无语道:“难道你倒希望这把剑丢了不成?”
灵萝仔细端详着清辉,不知是不是她太久没见清辉了,总觉得这次清辉见到她脸更黑了,活像她玷污了他家公子一般。她偷偷瞟了一眼公子,他唇上的伤还有些红肿,难怪清辉会是这种神情。不过这也不能怨她啊,毕竟当时意识不清。
……不过没想到意识不清时的自己还真是英勇,干了一件多少人想做不敢做的事。
一番打点,三人上路。灵萝伤寒未愈,硬是被楚怀瑜塞到马车里,黑脸清辉则充当起了马夫角色。
备受女子仰慕的年轻王爷习惯了轻车从简,那些院子里的平时等他等得望眼欲穿的清秀丫鬟们满眼春水地望着他,清冷王爷愣是只带了一个清辉。灵萝向来厚颜无耻,那些记恨艳羡的目光她只当看不见,理所当然地占据了楚怀瑜身边的位置。
楚怀瑜先是一顿,接下来便纵容她坐到了平常旁人不敢靠近的距离。
霍三郎此时恨不得要杀了那狼心狗肺的男女。他此时被捆在颠簸的牛车之中,身上被盖上成捆的草垛。前面是那个乔装成农夫模样的鲜卑汉子驱车,而那个鲜卑女子则打扮成农妇模样就坐在车上,低声警告霍三郎:“不要耍花样。”
自从被二人俘虏,霍三郎用尽了各种办法逃跑,甚至沿途中以霍家军在军队中的方式留下暗号,最后无一例外被人发现。来奇怪,这二人明明是江湖人,为何会懂得军队的暗标?这些,他不再徒劳挣扎,只是暗暗观察这两人想要做什么。
这两人之间的话十分稀疏,一路上若不是为了在人前装装样子假装一对经常吵架拌嘴的乡下夫妻,甚至可以连一句不必要的话都不。当然,这也可能是怕让他听出什么门道来。除了一直将他捆住手脚以外,这二人没再搭理他,除了每日必要的吃喝拉撒睡以外,像是完全忽略了有他这么一个人。期间他趁着鲜卑女子给他送饭时,与她搭话,试探道:“从华容道去长安可以免去许多不必要的关卡。”
女子冷冽的眸子瞪他一眼,让他少废话,但当胡奇便驾着牛车改道西容。连这毛头子都知道的消息那伙人怎么可能不知?必定是早早就在路上设好埋伏堵截他们。
被藏在草垛里的霍三虽看不见外面情况,可牛车改变行进方向他还是能感觉到的。这更加令他意识到这两人是要去长安。
气闷热,被埋在草垛里的霍世子身上早已汗透,坐在牛车上的鲜卑女子时不时趁着没人时在他脸上的草垛中扒开一条缝,霍三才得以透口气。
这里离长安应该不远了。霍三根据主路的平坦度以及来往商队推测。
突然,身下牛车咯噔一下,似乎被什么绊到,霍三猝不及防脑袋磕到牛车上,疼得他想爆粗口。鲜卑女子胡乱将杂草胡乱盖回霍三脸上,有其中一两根戳进鼻孔里,搔得他直想打喷嚏。
霍三正向发出些声音抗议,便感到牛车一阵颠簸,接着速度急速增加,似乎是顺着坡道向下溜,外面响起了短兵相接的打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