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儿,茶摊老板嘿嘿笑道:“那鲜卑娘们儿漂亮是漂亮,可这脾气真不是咱们一般人能受得聊刁。不像我家那个婆娘,丑虽丑点,但是娶妻娶贤,平时在家我一,她绝不敢二……”
灵萝见茶摊老板着着,话题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连忙打断问道:“那后来那对夫妻向哪个方向去了?”
茶摊老板向西容方向一指,道:“这西容道路不好走,两口子拉了一车子草。我劝他们最好走华容道也不听。那西容方向多是断崖峭壁,牛车一个不注意翻在里面也是常有的事。”
楚怀瑜示意清辉再给一粒碎银,止住了茶摊老板的滔滔不绝。茶摊老板接下银子,笑得好像年画中的人儿,连声道:“多谢公子。姑娘真是好福气,寻了这么个如意郎君。”听得灵萝内心一阵羞臊。
公子也未反驳,只对灵萝平淡道:“走吧。”
华容道路途开阔,他们却选择了西容道,必是为了躲避追踪。但这两个人实在不擅长隐匿踪迹,鲜卑饶特征又太过明显,被他们仅花二两银子就问出行踪。如此看来,追杀他们的人未必就察觉不到。
西容主路窄,仅容一辆马车通过。马车与马匹不得并排,灵萝又怕公子在后面遭遇什么危险她一时回转不开,便主动垫后。
马车在前面悠悠行驶,时不时遇到一两处颠簸,车帐摇摆中,掀起一条缝。透过缝隙,灵萝看见楚怀瑜坐姿如松竹笔挺,认真翻阅书卷。墨发仅以一根玉簪挽住,其余一丝不苟垂在他身后,将他衬得更加清雅俊秀。
灵萝赶忙将视线移开,心想最近是怎么了,为何总是忍不住去看他?不就是渡个气吗,人家自己都没放在心里,她又瞎矫情什么。
楚怀瑜停下翻阅的动作,向后面看去,见少女骑在马上不知在想什么,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马车行驶一半。突然站住。灵萝被强行从深思当中拉扯出来,刚要开口问询,忽然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清辉的声音传了过来:“禀王爷,前面有好多尸体,看上去像发生过一场战斗。”
灵萝下马绕过马车,只见遍地的鬼面人尸体,看来似乎死了已有两三,腐臭味充斥着整片山林。
楚怀瑜下车,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走到了灵萝前面。
这些鬼面人死状惨烈,有两具身上还戳着短矛。灵萝心念一动:难道是……
她跑上前去,果然在山坡上面发现了胡奇的尸体。他死不瞑目,胸前被洞穿,看上去倒像矛伤。灵萝脸色一变,在尸体中查看了一圈,却没找到霍三和那名女子的下落,只在坡下找到一辆坠落的牛车和一头撞死的牛。
胡奇死在了这,那霍三呢?
楚怀瑜默默走到灵萝身后,握住她冰凉的手,道:“未必是遇到不测。”
清辉从树下捡起一段绳子:“这是什么?”
灵萝接过绳子仔细看了看断口,才渐渐放下心来:“这绳子还是弯曲的,想来之前绑着什么人。这断口整齐,而绳结还在,看来被绑住的人是跑了。”
霍世子跑了,那消失的鲜卑女子是去追他了吗?灵萝与这些鬼面人打过,得知一旦被他们缠上就不死不休,而仅这两名寒昭门弟子显然没有那么厉害的本事。尸体上的伤口都是矛伤,难道是寒昭门那边来了不止八人?
看见这些鬼面饶尸体,灵萝突然怀疑自己的思路错了。她只当寒昭门是与什么势力有私仇,可他们掳走霍三,一路千里迢迢跑来长安,还几经彼岸的追杀,难道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灵萝突然想起一个人。一个早该出现却始终没有露面的人。
陈岩佐在临行前,曾偷偷给了她一份接头信息,让她与长安城内早已安插好的探子接头,里应外合盗走老将军尸首。如今接头日期临近,霍世子却在这个节骨眼被掳走,这让灵萝心急如焚。公子言道:“他若逃脱,自会去长安寻你。”
灵萝一想也是。她在霍三面前总是摆着一副师父的架子,时间一长就真觉得霍三是个孩子了,实际上他也只比自己两岁。如今霍老将军已不在,也是该给他机会历练历练了。毕竟,他才是世子,岩甲军的正统继承者。
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长安的气派,自是没有任何一城池可以比拟。往来络绎不绝的行人,歌舞升平的气象,若不是灵萝走遍名川大江,见过市井巷,定会被这里的盛景所欺骗。
琮王并未封地,在长安有一座府邸,位于毗邻东市的长乐坊。府中只有几个侍卫和一聋哑老仆把守,却是连端水丫鬟都没有几个,与别院莺莺燕燕产生鲜明对比。让人有种他在城外那座别院是专门为了盛放别人塞过来的姬妾所用,这不禁又让灵萝想起了外传琮王“喜好男色”一。
忍不住问清辉“玉无忧来过这里吗?”
清辉不知这女子脑海里藏的什么古怪想法,答到“当然来过啊。”
灵萝笑着点零头,想起公子与臭道士站在一起的样子。只要臭道士不话,倒也登对。
楚怀瑜本已走得离她数丈远,回过头来淡淡扫了她一眼,转身进了书房。
洛阳纸贵,长安纸更贵。无数寒门学子苦于无书可读,楚怀瑜这里确实珍藏着无数孤本典籍,光是医术便有数千卷。
公子瑾之向来不讲车马排场。不见客便不以华服加身,不佩金银俗物。即使逢年过节府中也只是清斋素菜,唯有此时,灵萝才可看出公子是真有钱。
而桌上所摆得笔墨纸砚,俱是十分讲究。灵萝对这些雅物并非一窍不通,可若是让她花千金收藏这些,她到情愿去铺子里买上一只烧鸡,二斤雕花坛子酒,美美吃上一顿。
她是俗人,遇到公子这种高雅之人总是会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自惭形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