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等高手境又称宗师境,临近真正的宗师境只有一线之隔,却差之毫厘,谬之千里。灵萝在极限之事耗尽周身内力强行突破,利用临突破那一瞬的修为大涨,砍出剑开星河的那一剑用来与邢桀对抗,所承受的副作用就是综绝气竭,周身气息紊乱。
武者效仿地万物,宇宙苍穹。山川为骨,河海为血脉,而盈沛的空气便是内息。若是没了空气,则必定山穷水尽。与道教所信奉的“无为而治,顺应道”道理大抵相同,任何逆改命的勉强之法皆会遭到反噬,这不,灵萝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灵萝苦笑道:“这升境还不如不升,臭道士你就别挖苦我了。”
远处雾瘴缭绕。山势更为浑厚,江水更为幽深。有不远处村落传来的打衣声,配合着当地苗女缠绵婉转的山歌,令灵萝兴致大起,也跟着唱了两句:“鸟飞鱼跃过万重山呦,过了这山望那山呦。毛驴打从江中过,叫声吵得鱼儿散呐,吵得阿姊心儿乱哟,捣衣棒槌响震哎呦喂!”
斗笠之下,玉无忧嘴角微微翘起。
此歌虽被灵萝唱的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带着中原的腔调有些不伦不类,但有趣在倒也符合情境。
对岸一阵嬉笑声,马上有苗女歌道:“阿妹唱的什么调哟,什么驴子江中游呐?鱼儿散去又重聚嘿,来到寨里喝杯酒哟哟喂!”
灵萝笑道:“臭道士,看我给你找到酒辙了。”
玉无忧坐起,笑道:“你蹭酒的本事起码到了大宗师境,看来贫道还沾了灵萝姑娘的光。”
灵萝含笑将这夸奖尽数收纳。
船到岸边,玉无忧付给了船夫二十文钱船费,额外多给的五文钱,拎走了两条鱼。船夫还未到集市,便卖了两条鱼,一时高泄也忘记了先前的不快,笑着捧钱离去。
玉无忧牵着驴拎着鱼,与灵萝来到了苗女所在的吊脚楼前。刚才与灵萝对歌的苗女亲眼看见那头毛驴从船上下来,突然就明白了那丫头歌中为什么那么唱了。待看见牵着驴丰神俊朗的少年道长时,悄悄红了脸。
身边姐妹推搡了她一下,她这才上前来:“远来的客人,来寨子中喝杯酒再走吧。”
玉无忧笑着道:“叨扰阿妹了。”他将手中的鱼递给那位苗女,牵着想在江畔吃草不愿离开的倔驴来到了苗寨。
数百年来,苗族与中原汉人一直不和,苗人深信自己乃蚩尤后人,与那些中原人都不是同一祖宗,更别提中原历代对于苗族人民肆意驱逐,动辄砍杀。这种情况直到前朝太子萧疏晋与苗寨老族长那场着名的九寨会面时才有所改变。自此,这远黛谷一带才正式纳入大端版图之内,而大端用来安抚苗寨的白银则作为友谊的象征供奉于苗家宗庙之郑
酒宴之上,热情好客的苗族朋友盛装出席,身着绣着洛阳牡丹的民族服饰,头戴银冠为二人捧上帘地招待贵客的牛头宴,连老族长也亲自莅临敬酒。
灵萝大约打听了一下远黛谷的位置,哪知老族长听后脸色立马一变,道:“你们去那里找谁?”
玉无忧喝了口酒,道:“拜访家师的一位故友。”
老族长问道:“你师父故友是谁?”
此人太过刨根问底,令灵萝多少有些奇怪,问道:“老族长何出此问?”
老族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远黛谷,早没了。”
“没了?”灵萝震惊。
已过古稀之年的老族长叹了口气,缓缓道:“一把大火,全烧了。”
玉无忧举起银制酒杯放至唇畔,低眉不知在想什么。
夜晚。灵萝来到了玉无忧门前,刚要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桌上放着两杯茶水,玉无忧一袭道袍,并未更衣,显然是知道灵萝要过来。
灵萝坐在桌前,很自然端起茶水,问道:“你心中可有什么猜想?”
玉无忧淡淡笑道:“贫道在想,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
灵萝点头:“的确是很凑巧,当年的几大宗师,除了我师父隐居山林,和后入境的寒昭门门主北山桓,其余宗师竟是同一时期死的死、失踪的失踪。所以你怀疑这幕后有人在操纵整个武林?”
玉无忧道:“庙堂之上,景王一手掀翻棋盘,以血腥暴戾的手段掌管皇位十余年。江湖上,同样有这么一个看不见的手,将当年黄金时代的宗师一个一个的铲除,从而达到统治武林的目的。”
灵萝问道:“可这些年,从未听有哪一门派超越五大门派,统治武林……”蓦地,灵萝瞪大眼睛,看着玉无忧道:“难道你是……”
玉无忧重新倒了杯茶。
灵萝正要话,突然感到身体一阵痉挛,那股熟悉的剧痛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她连忙封住身体几大窍穴,防止真气乱窜。
然而封住穴道并不能让她变得好受,反而一番动作加快了气血运校她一口血涌了出来,染红胸前衣襟,身体不自觉向后倒去。
玉无忧接住灵萝,将她放在床上,道:“你这丫头,可别把血蹭到贫道床上,不然明别人看到,贫道该晚节不保了。”
灵萝忍不住发抖一半是疼得,一半是气得。
玉无忧见平时张牙舞爪的灵萝此时一副任人宰割的可怜模样,道:“真是怕了你了,谁叫贫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呢。稍后我给你运功疗伤,需要你脱掉外衫。事先好啊,这可不是贫道占你便宜。”
灵萝已然不出话来。
玉无忧除下灵萝外衫,翻身也上了床。他手掌覆于灵萝后背,将内力缓缓推进。
灵萝感到后背暖洋洋的,似乎舒适许多,不自觉发出一声低吟。
门外一阵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接着有略带急促的脚步声向远处跑去。玉无忧无奈道:“真是怕了你了,你这臭丫头,败坏贫道的清誉。”
身体舒服些,灵萝也有了些力气还嘴:“清誉那种东西你有吗”
玉无忧从怀中摸出一纸黄符贴在灵萝身上,顿时觉得世界都变得安静了。
第二清晨,灵萝顶着两个黑眼圈从玉无忧房间出来,不时一脸痛苦地揉揉腰,引得人们浮想联翩。那个将他们带到苗寨的苗女阿幼朵更是脸颊通红,时不时偷瞄她一眼。
只有灵萝在心里暗骂:这个臭道士,疗完伤直接就抬屁股走人,害得她僵硬着身子在床上坐了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