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还未醒来,但根据医女挝靓花渣的诊断,已然没有了性命之忧。马上就踏上归程,灵萝问玉无忧:“你真的不去我们雁灵山玩几天?眼下正是菱角成熟的时候,山上的西瓜地也长成了。哦,还有树下埋着两坛师父亲手酿制的梅子酒,我们可以趁我师父不在偷偷挖出来喝。”
玉无忧云淡风轻地一笑,道:“下次吧。此次出来太久了,贫道已经好久没回檀清观,大小事宜早已堆积如山等着贫道处理。梅子酒留好,等着贫道下次去找你的时候喝。”
他话音一落,原本围在少年掌门身边如临大敌的几个弟子这才放下剑来。
灵萝看着这些生怕掌门再逃跑的檀清观弟子有些好笑,当掌门当到这个份上的世间恐怕唯有玉无忧一人了。
她刚要抱拳离开,玉无忧拦住了她。他低头看向面前比起去年在聂家地牢初次见到时稍微长高些许的少女,淡淡道:“不知不觉认识一年了,一起经历了这么多风雨。大概这就是缘分吧,命中注定让贫道认识你这么一个张牙舞爪的小丫头。”
他轻轻一笑,想要伸手去摸少女毛茸茸的发顶,又觉得她毕竟也是个大姑娘了,此举不合理,伸出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生生转了个弯,摸了摸自己耳边鬓发。这个动作颇为自恋,只是他做得熟稔自然,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灵萝被他一说,心里也生出几分感触,她说道:“这一年来的确是多亏了你,我才能成长得如此坚强,虽然总与你斗嘴扯皮,可是突然要分别,心里还真有几分不舍。”
这两人当着几大门派的掌门长老面前突然如此温情款款,众人都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心里则感叹道:现在的年轻人啊。
性情古板的震雷君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身为檀清观的掌门,不事清修,反而与女子你侬我侬,这成何体统。倒是离火君全然不在意这些清规戒律,一张老脸笑得宛如菊花盛开,就差找两个大红灯笼挂在后面了。
玉无忧道:“这次分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贫道有一样礼物想要送给你。”
这铁公鸡要拔毛了?
灵萝有些受宠若惊,说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玉无忧笑道:“你一定要收下,这也是我们同甘共苦当了这么久冤家友谊的象征。”
灵萝道:“既然这样,我就勉为其难……”
话说一半,后半句说不出来了。因为她看见玉无忧从宽大的袖子中拿出一个破铜锣。
“这个锣,是贫道七岁那年师父送的生日礼物。这么多年了,走街串巷给人算命全靠它,”玉无忧轻轻抚摸了一下铜锣,表情颇有几分不舍,“正好你叫灵萝,大概也是与此锣有缘。他日想起贫道的时候,就拿来敲一敲,也好一解相思之苦。”
灵萝并未伸手去接那面破铜锣,而是面无表情道:“你不如把你那头驴送我,从今以后,我看见驴就想起你,更可以纾解相思之情。”
玉无忧摇头一本正经道:“驴兄是贫道的好兄弟,怎么好轻易送人。喏,别客气,拿着。”他将手中破铜锣塞到灵萝手里,铜锣撞到灵萝手上,发出刺耳声响,以震雷老仙师为首的檀清观道长脸上都有些不太好看,其余门派一些小弟子则使劲憋着笑。
震雷老仙师黑着脸提醒道:“掌门,该出发了。”
长相俊秀的少年道长这才屈指弹了一下灵萝额头,笑道:“小丫头,保重。”
灵环看着檀清观众人离开,啧啧道:“这么英俊的道长,可惜脑子不太正常。”
灵萝深有感触的点了点头。
已经一年没有回门派了,突然要回去还有些近乡情怯。师兄妹四人租了辆马车,灵渊驾车,灵萝、灵环和无处可去的苗族医女则在车厢里照顾昏迷未醒的灵岚。
进关的时候没遇到什么关卡,出关的时候却见城门排起了大长队。一问前面的人才知,这两天太子遇袭,刺客疑似逃窜到了陇南一带。
排在前面的是个在陇南一带经商的老大哥,很是热心地提醒灵渊备些银两孝敬门口守卫,不然就算没有私藏刺客,被他们找机会带走扣押几天,吃几天牢饭的滋味不好受不说,车和货物还可能就不还给你了。
灵渊感激地冲这位老乡道了声谢,扭头掀起帘子,沉着脸问灵萝:“没记错的话,你的画像也在通缉范围吧?”
灵萝点点头。安化城劫走霍老将军遗体一事,早已惊动整个朝野。伪帝不敢真的去拿镇守西关的虎啸军和镇守戊庸关的岩甲军开刀,便只能将全部罪责推到那个来去如风的女剑客身上。
如今两边尽是官兵,他们这一辆马车一旦掉头就会变得很显眼,灵渊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往前排。
突然,前面发生一阵骚乱。几个守在这边的守卫连忙跑过去支援。原来是有人看见有两个神似刺杀太子的刺客往那边跑去了。灵渊也有些好奇敢闯进太子府袭杀太子的人是什么样的英雄好汉,便够着脖子看了两眼,回身对着车厢里的灵环和挝靓花渣说话,完全不看灵萝:“把人按那儿了,不过八成又是抓错了。我看那两个人脚步轻浮,根本不像习武之人。”
这是灵渊与灵萝冷战的第三天,期间除非必要绝不说话。灵萝早已习惯了灵渊的别扭性子,也对着灵环和挝靓花渣道:“能突破重重守卫杀到太子府的,又岂是这几个守城的草包可以制服得住的?”
灵渊问道:“那为何还要摆出这么大架势兴师动众?”
问完了又有些后悔。当着远黛谷的河谷医仙,这么一问岂不是显得他更加不如师妹灵萝了吗。
灵萝道:“陇南道是陇南王萧疏昀的地盘,这位陇南王与太子并无什么交集,更何况如今天下大乱,人人都想分一杯羹。太子要是真死了,对这位手把王朝经济命脉的藩王百利而无一害,他为什么要替政敌肃清刺客呢?”
灵渊见她分析的头头是道,有些不服气,却也无法反驳,只能瞪眼道:“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想想一会儿怎么蒙混过去才是正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