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陇南城关的城门校尉王大勇是个由前线退下来的老牌卒子。他一个个搜查过来,抓的人不少,没有见到半个刺客的影子。副校尉是陇南王妃家里的一个远房表亲家的孩子,关系不算近,但王妃的那位表亲惯会投其所好,哄得这位王妃出面替他家谋得了不少好处,更是将城门副校尉的肥差交给了他家那个毫无战功的二世祖。
这位副校尉钱乐也无愧于二世祖的名号,整天游手好闲,自从朝廷的通缉令下来以后,更是假借着抓捕刺客的名头乱抓人,将这儿搞得一片乌烟瘴气的。钱乐知这种二世祖身后有靠山,得罪不起,作为顶头上司的他也就眼不见心不烦,全然放手不管了。
队伍中排到眼前的,是一辆寒掺马车。拉车老马瘦骨嶙峋,明显是营养不良,车棚更是破烂,陈旧木蓬看起来像是用了二十多年的,木质本身的颜色都要褪去,更何况棉布帐帘。赶车的是位让人眼前一亮的年轻男子,约莫二十多岁,虽是一副江湖人打扮,却自有几分斯文。最近陇南一带不知是出了什么大事,汇集了许多武林人士,连陇南王都惊动了,暗地里安插了不少兵马暗桩盯着,生怕这些江湖人滋生事端。
二世祖钱乐虽然恶意抓人敛财,可也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这些鱼龙混杂的武林人士,他是一个都不敢动,生怕真得罪了那个性情古怪的高手,一个不高兴一刀给他“咔嚓”了。刺杀太子的刺客都没找到呢,谁会为他一个王妃家隔了十万八千里的亲戚满世界捉凶手去。
守卫照例盘问一番,然后就要去掀帐帘,检查车厢中人。那名驾车的斯文男子却拦住了他,道:“这位军大哥,实在是不好意思,车厢中是我几位师妹,都是女眷,是不是不太方便……”他说着,偷偷往那位守军塞了锭银子。
简陋车厢里,灵萝捂住了脸。她这位师兄实在是太憨了,说家里病人、老人见不得风都行,说车厢里都是女眷,不明摆着告诉这些守卫“快掀开帘子看看”吗。果然,那守卫收完银子,跑到副校尉钱乐跟前小声嘀咕了两句什么,那位腰间别着大刀的白脸胖子果然探头往这边瞅来。
他迈着四方步走到灵渊马车前,神情倨傲道:“掀开帘看看。”
灵渊客客气气道:“副校尉大人,这……恐怕有损我师妹的清誉。”
钱乐不耐烦地踹了马车一眼,豪横道:“我让你掀开帘。”
灵渊刚要说什么,马上有城防官兵围了上来,拔刀指向他。灵渊这人自尊心比谁都强,这种情况哪肯低头客客气气认两句怂?也要去摸腰间的佩剑,一个女子清灵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来:“师兄,发生什么事了?”
钱乐一听声音,精神一振。古有“闻香识美人”的说法,他钱乐靠着闻声异能识得美人。女子声音,慵懒沙哑者,固然多半是丰腴尤物,娇嗔怒骂都能让男人一听就酥麻了半边身子。而声音清丽灵秀者,亦是别有风情,软帐内娇媚吟哦,婉转动听,令人爱不释手。
他也顾不得自己不惹江湖人的原则了,前几天浩浩荡荡经过的江湖人都是成群结队,衣着服饰一看便是名门大派,而这辆马车寒酸得不能再寒酸,驾马车的男子空长了一张小白脸,衣服掉色掉得比脸还白。一看就是没有什么靠山的小门小派。比起那些味同嚼蜡的小家碧玉,拿着一把剑闯荡江湖的女侠显然更惹人遐想,驯服一匹野马显然比驯服一只羊羔更让人产生心里的快感,钱乐被女子声音撩拨得浑身燥热,恨不得立刻就连人带马车一同劫走,找个僻静的小山林行畅快事。
听不见外面回应,里面小女子又问了一声:“嗯?”
这一声带着几分慵懒的腔调使钱乐更加急不可耐,他夹紧大腿根,一副憋尿神情说道:“你们这辆马车看上去十分可疑,必须由本校尉亲自好好检查一番。”
一般人一听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车厢里女子的声音也更加酥媚:“别,官爷,这里人多。”
灵渊被这声音恶心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为难道:“副校尉大人,这恐怕不太好吧。”
几个平日里围绕着钱乐溜须拍马的守卫见这小子不识趣,半是威逼半是利诱地坏笑道:“别他妈敬酒不吃吃罚酒,朝廷搜查刺杀太子的刺客你敢拦着?当心我们办了你!要是清白的话就让我们校尉大人好好检查检查,没准还能检查出姐夫跟小舅子的关系,你小子也就走了狗屎运了。”
灵渊不再说话,心想着:这可真是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钱乐见他不再阻拦,眼底那抹杀意也就淡了下去。他虽然色胆包天,可也知江湖中不少看似娇弱女子,练得却是阴损秘术。他为了避免阴沟翻船,愣是叫了一队人随他一同去城外“检查”。
正牌的城门校尉王大勇对于这些腌臜事早已视而不见。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说到底马车里的姑娘恐怕也不是什么清白人家的姑娘,不过是半推半就,待价而沽。钱乐屁颠屁颠通灵渊一同坐上马车,丝毫不以充当车夫为耻,其余十几个城防守卫跟随马车正准备前行,王大勇突然皱眉道:“慢。”
本已经憋了一肚子邪火急需找地方发泄的钱乐不耐烦道:“什么事?”
王大勇拦在马车前,道:“车辙不对,里面几人?”
城中青石板路,到了城门外便是黄土路。正逢前几日接连下雨,人来人往将道路踩得泥泞不堪。可即使如此,还是可以看出马车车辙将道路轧出两道深深印记,这车辙印几乎与前面满载货物的车印相同,怎么可能里面仅有一位女子?
钱乐低头一看,也发现不对了,跳下马车,长刀“唰”地架在灵渊脖子上,问道:“你小子使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