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上摘花宴的桃粉烫金帖子,进入皇宫正门。
又穿过了一重重宫门,易无衣她们和众来宾一起,抵达中心行宫。
看着越来越多的乌泱泱的人头,华丽的服侍在眼前晃荡,易无衣也看出来了,已经到达了正场。
因此,她趁着前面的两人不注意,就渐渐慢下了脚步,落了两人之后。
“小姐?”云儿有些地看着易舞柔母女渐渐远去的身影,出声疑惑道,“咱们不跟着夫人,现在要去干嘛?”
“跟着她们干嘛?”易无衣偏头,随意笑得散漫,“听那个乌鸦聒噪吗?”
“噗……”云儿忍不住笑了起来,易无衣的比喻其实还挺恰当的,因为易舞柔一吵闹起来,着实无法让人心生好感。
“我去随便转转,你就在这人多的地方寻个落脚之地呆着。”易无衣随性地挥挥手,她可是闲不住的人。
云儿见状只得摇了摇头,冲她的背影道,“小姐莫要迷了路。”便由着易无衣去了。
她已经知晓了易无衣的性子,她铁定不喜欢和这么多人待在一起,虚伪地客套来客套去。
所以才会闲不住地到处乱逛。
易无衣也却是如此心思,所以半眯着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懒散样子。
她专门挑着人头稀少的地方走,一边询问着宫里的宫娥前方的路,一边躲出老远,直到周身环境幽深雅致,行人稀疏之后,脚步才渐渐走了停息之意。
看着几乎没有什么人了,易无衣才长叹一声,“唉,人多的地方真可怕……”
“确实。”九夜认真地应和了句。
他有些后怕地想起了刚刚一路上的所见,那些华服的夫人啊,小姐啊,甚至婢女啊,都是笑容堆了满脸,到处招呼着熟人,一脸虚伪地故作熟络地攀谈言笑,让跟着易无衣清净惯了的九夜很是不适。
“呦!这就受不了了?”易无衣挑眉,有些调笑道,“这样的人情世故难道还不常见?”
“唉……人类真是麻烦!”九夜有些泄气地不解道,“既然并不熟,为什么要装得很熟呢?既然不想说话,为什么还故作聊的来呢?”
“因为别人都是这样的啊。”易无衣轻笑,眉目淡淡地看着眼前的簇簇繁盛花丛,“世人就是这样,只有迎合他们,你才能融入,如果你表现得跟他们不一样,就会被排挤在外。所以每个人都有假面,覆盖在脸上,却遮掩在心上。”
“可是这样不是很累吗?”九夜虽然活得久,却一直不太懂人间的那些事情。
“生而为人,本身就是一件让人疲累的事啊。”易无衣手指轻轻抚过一片苍翠绿叶,指尖轻捻叶面,她淡笑道。“没有谁是轻松的,但我们,可以尽量让自己轻松一点。”
“嗯……你就是这么个人,虽然活得不那么尽人意,却一直都是一副戏谑地玩世不恭模样,装得跟多潇洒似的。”九夜认真地总结了一下。
易无衣听着他那半是赞赏,半是讽刺的语气,竟一时微怔,后来蓦地笑起来。
面上的笑容一闪而逝,易无衣抬头看着不远处树丛里冒出来的人。
那人一身深蓝锦袍,端的是雍容华贵。
再瞧他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剑眉微微凛然,竟是个俊俏的少年。
而这个少年,不是旁人,正是那之前拜访过易将军府,要同易无衣解除婚约的南宫若。
易无衣淡淡的怔愣过后,就恢复了面无表情,她朝着南宫若轻轻行了一礼,声音没什么起伏道,“六皇子。”
“易无衣?”南宫若看着易无衣,微怔了片刻,就缓和了些脸色,“你怎么在这里?”
“正宴未开,出来走走。”易无衣眉目淡淡,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回答地简单疏离,不失礼节。
“原来如此。”南宫若见她如此神色疏离,不由得有些黯淡。
“既然六皇子没有事情,那我就先走了。”易无衣又微微一行礼,直接道。
“等等!”南宫若看着易无衣就要转回头去离开,于是出声拦住了她。
只是他担心一句话喊不住她,便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攥上易无衣的衣袖,“你可还记得公布解除婚约的事?”
易无衣低眉,看了看他手中自己的衣袖,她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衣袖,神情疏离而淡漠,“自然是记得,还望六皇子,早日告知众人,免得叫人误会。”
说罢,易无衣同他错身而过,往御花园的另一处走。
“你当真不悔吗?”易无衣刚刚迈出第二只脚,就听见南宫若的声音平淡飘渺地钻进了耳朵。
易无衣毫不犹豫地偏了偏头,丢下两个字,“不悔。”
南宫若看着那道越走越远的红色身影,微微出神,那背影飒爽英姿,恣意又嚣张,高马尾不羁地在身后摆荡,徒留一抹极其浅淡的清香。
“……为什么不悔?”南宫若看着易无衣的身影已经很小了之后,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那语气不解,不满,有一丝执拗,和不易察觉的愤怼。
然而消失在小径尽头的红衣身影却头也不回,更没有听见他的话。
易无衣颇有些无奈,怎么回事!
那个南宫若不是讨厌自己讨厌得紧吗?怎么老是言行举止都透露着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
他不会是看上自己了吧?
产生了这个想法的易无衣忽然有了危机感,这他妈要如何是好,难不成他后悔了?
这绝对不行的!她可万万不想嫁给他,婚约,必须取消!
易无衣边走边磨牙,颇有些急火攻心的意味。
什么破烂六皇子,三心二意,朝三暮四,不可饶恕!
不是和她妹妹易舞柔感情正浓厚得不得了?怎么转眼就要背着对象移情别恋了
易无衣忍不住气愤地啐了一声,在一个突如其来的阴影中,她迷迷糊糊的脚步却没有停下,她直直地装在某个人的略显坚硬的胸膛上。
易无衣下意识地抚了抚鼻子,有些吃痛地怪罪道。
“走路……嘶!不长脑袋的吗?”易无衣揉揉鼻尖,抬起被撞得泪水汪汪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