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夫人拿钥匙的手顿住，看着哭得满脸哀切的老二，呆了呆：“什么意思？”

“她生产的时候本来就伤了身子，加上这些年也过得不是很顺心，大夫说就这半年的日子，丽娘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衡哥儿了，我想着让她安心的走，衡哥儿他到底也是我的儿子，我不能任他流落在外，府上也不缺他一口粮，娘，您就答应了吧，就当儿子求您了！”

江敬将头磕在地上砰砰的响。

江老夫人吓住了，赶忙让张嬷嬷去把人拉住了。

……

江念珠站在廊庑下，看着弟弟妹妹在院子里点鞭炮，放烟花，此起彼伏的欢笑声，象征着这个新年到来了。

“恩恩，你一个女孩子跑什么跑？给我站好了！”

“念善，你站远点，别被炮竹炸到了！”

“巧儿，看好你的弟弟，别让他给你爹添乱！”

五光十色的烟花将院子里映照的亮如白昼，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是那么真真切切，江念珠看着莫名的有点羡慕。

这时，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跑过来，“大姐姐，你要玩烟花棒吗？”

她将手里还剩下的一支烟花棒递了过去，江念珠正要去接，连氏跟过来，一边扯过女儿的手，“大姑娘这衣服可不便宜，你可别把人家衣服弄脏了，到时把你卖了都赔不起，走，去旁边去玩！”

连氏揪着女儿离开。

江念珠伸到半空的手有些滑稽，最后落寞的垂了下去。

杜若看着主子，心疼不已：“姑娘可是想玩烟花棒了，奴婢去拿一点过来。”

“有什么好玩的！”

江念珠才不想玩这种幼稚的东西，只是七妹一片好意，她也不能不接而已。

“爹，爹，二姐抢麟儿的烟花，麟儿就只有两个了。”

“麟儿，巧儿是你的亲姐姐，你要学会分享，若是不够了，让你爹再拿银子给你去买就是了。”

“买买买，要多少爹都给你买，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哭鼻子，来，笑一个！”

江念珠看着不远处的一家三口，眼眶有些酸涩，垂在身侧的手指攥成了拳头，最后又缓缓的松开，也不知道就这样站了多长时间，腿有点麻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她，她好像是多余的。

江念珠让杜若去给张嬷嬷说了一声就走了。

走出常宁院，耳边还有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炮竹声。

今天正是阖家团圆，一起过年的日子，她这么早回去能干什么？

睡觉吗？

白天睡得太多，她这会儿也睡不着。

江念珠漫无目的的走，等她回过神，已经来到了扶风阁的外面，望着头顶的牌匾，她犹豫再犹豫，想着他现在应该也是一个人，他跟她都一样没有母亲陪，爹也是个假爹，今天是除夕，她专门来陪他，他心里肯定会很感动。

这么一想，她抬脚就往里面走。

一进去，她看到院子里有人在玩烟花，借着屋里倾泻出来的光亮，她认出了那个人是谁。

江明瑞一个人正玩得开心，瞥见有两个人进来了，顿时僵住了身子，当看见进来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的长姐，他顿时就睁大了眼睛，吃惊不已。

“阿、阿姐……”

姐弟两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想过会这个时间在这里遇到彼此。

江念珠看着江明瑞手里的烟花棒，她有些不解：“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江明瑞想把手里的东西往后藏，再一想，已经被看到了，不如就大大方方的拿出来。

他冲着念珠笑，“阿姐要一起玩吗？”

江念珠本想摇头，可见江明瑞也玩这个，他比她也小不了多少。

他这个男子汉都能玩，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就玩不得了？

她点点头。

江明瑞将旁边的烟花棒分给了她一些，还给她点了火，五光十色的火花在手中绽放，江念珠学着妹妹们玩得那样摇着手，很快一支烟花棒就在她手里燃烧干净了。

紧接着第二支，第三支……

一支接着一支，江明瑞分给她的很快就点完了。

“还有吗？”

江明瑞手里还有两根，只是这是他的，过年这烟花棒可不便宜。

江念珠不管不顾的去抢，江明瑞站起身来把手举得高高的，任凭江念珠怎么跳脚都抢不到。

外面两人你追我跑，屋里李德忠捧着茶盏感叹了一声：“大姑娘跟三公子感情可真好。”

“这过年还是热热闹闹的好，主子您说是不是？”

李德忠笑眯眯的抬头去主子，却见主子面无表情，仔细看，这怎么好像有点不高兴？

“主子要不要也一起出去玩玩？”

司九骁静静的看着外面，薄唇紧紧抿着，不说话。

江念珠追不到，就不追了，气呼呼的停下了脚步，喘着气道：“这都是小孩子玩的，我才不稀罕呢！”

她转身就往屋里去。

江明瑞本来将手里的烟花棒当宝贝一样，这会儿长姐不要了，他反而觉得也不是值几个钱的东西，长姐既然喜欢，就给她好了。

“阿姐……”

江明瑞追了上去。

江念珠一进屋就看到了坐在外屋里的少年，视线定在他身上的那件雪白纹竹的锦缎袍子上，这是她给他买的，跟她想的一样，他穿着可真好看啊！

她笑眯眯的凑过去，“大过年的，你怎么还在读书？”

司九骁看了她一眼，眸色淡漠疏离，起身就拿着书往里面走了。

江念珠本来以为她来陪他过年，他一定会很感动的，结果现在怎么跟她想的有点不一样？

他看上去好像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阿姐，这两根烟花棒还是给你吧。”

江念珠将东西接了过来，打帘就进去了。

江明瑞正要跟着进去，被李德忠拦下了，他笑呵呵的道：“三公子，现在天这么晚了，您不回去歇着吗？”

江明瑞往外看了一眼，天色是挺晚了，只是他的长姐还在这里。

“我等我阿姐一起走。”

李德忠觉得这孩子怎么一点眼色都没有，这大姑娘来这里摆明了是看他家主子的，怎么能跟你一起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