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这件事有蹊跷,一定是这个丑八怪故意弄伤姐姐,你把她的贴身丫鬟叫来一查便知。”云绾坚持道。
“是啊母亲,曦儿向来是最温和的性子,从来不去害别人,肯定是别人要害她,母亲你一定要为曦儿做主。”柳氏也觉得这事蹊跷。
徐氏不悦道:“怎么,你们都觉得我这个老太婆老眼昏花,连事实真相都分不清了?”
她很生气。
事实明明就摆在眼前,可这对母女却把她当成傻子一样。
她没有眼睛吗?
“不是的母亲,我只是觉得曦儿可怜,她流了那么多血,别人不心疼,我这个做母亲的心疼啊。”柳氏晓之以理。
“你的意思是就只有你这个母亲的心疼,我这个祖母心冷绝情,就不知道心疼了?”徐氏咬着牙根,法令纹抽动。
这是老人努力克制情绪的表现,“况且曦姐儿已经上过药了,那是最好的金疮药。”
“那根本不是金疮药,那是辣椒粉和井盐,云若璃一定是发现了这点,才故意弄伤姐姐,把药涂在她伤口上!”云绾抢白。
她恃宠而骄惯了,根本没反应过来自己惹了多大的祸事。
“……你说什么?”徐氏不可思议的看向她。
哪儿来的辣椒粉和井盐?
她愣了片刻,然后很快想通了。
必然是这两个孩子想使坏,换了盒子里的金疮药,谁知道聪明反被聪明误,伤了自己,而云若璃的善良显然救了她一命。
徐氏越想,脸色越沉。
“不是这样的母亲,绾绾她……”
“给我闭嘴!”徐氏忽然抄起手上的拐杖打在她身上。
柳氏被打倒在地,痛得惨叫。
她不可思议的看向徐氏,惊惧得连话都忘了说。
徐氏气疯了。
把金疮药换成辣椒粉,还要用在自己的亲姐身上,这是多么歹毒的心思,何况事发之后云绾丝毫不觉得心虚,理直气壮的样子刺痛了她的眼。
她没想到自己一手带大的姑娘竟是这般恶毒!
云绾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孩子,她当然不可能教她这些,唯一会教她这些的只有柳氏。
窑子里出来的女子,果然都下贱!
徐氏动了大怒,云绾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哭着跪下帮母亲求情。
院子里鸡飞狗跳。
唯有一人置身事外。
云若璃站在角落,无人注意到她嘴角露出的浅笑。
她指尖轻拂过眼角,摩挲脸上那滴浅浅泪痣,宛如一朵在月夜里绽放的黑莲花。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时云府之外,高墙之上,还有人静静看着这一幕,然后事无巨细的将之记录在帛书上。
……
云若璃没待太久。
她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难得的是,这次徐氏给她安排了大夫,开了方子,都是对症下药,而且从中公支银子,不用自己花钱。
晚上的饭也比以往好了许多,有荤有素,营养丰富。
云若璃叫云池跟她一起吃。
“小姐,今天真是吓死奴婢了,还好你没事。”云池推辞不过,只能坐在旁边抱着自己的碗,心有余悸的回忆今天发生的事。
她目睹了全程。
在三小姐说出是她们弄伤二小姐的时候,她心都揪紧了。
幸好后面有惊无险。
后来二小姐身边那个贴身丫鬟她也有看见,活生生被打断了腿,尸体拖出去的时候,地上都是血。
她觉得小姐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但她说不出来。
明明样子还是以前的样子,但不知为何,小姐说话的时候,就仿佛幽夜里的光,绚丽诡谲,璀璨得让人挪不开眼。
云若璃得了几天安宁。
这日,她在院子里晒太阳,顺便将手上有的的药材都研磨成粉。
春阳艳艳,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想打瞌睡。
头上的伤开始愈合,剩下的就是要把脸上那些疤去掉。
她还缺些银子。
别看她担着云府大小姐的名头,但这么多年柳氏总以节俭为名克扣她月例,手上根本没什么积蓄,唯剩的几两银子都在之前拿去买了药材。
所以她现在是一穷二白,急需银子续命。
“小姐,刚才夫人的丫鬟送来帖子,说过几日归鹤楼有一场诗会,要请你参加呢。”云池拿着帖子进来。
帖子金线描红,赤色的封贴,看起来异常华贵。
“诗会?”云若璃纳闷,“那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一般这样的活动,不都是云曦去参加吗。”
不是她看不起自己,而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从小就被柳氏“重点培养”,给她宣扬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观点,所以并不识得几个字。
她曾经参加过几次诗会,但都因为出尽洋相而早早离席,唯有云曦才情俱佳,博得一身美名。
也是这样,她跟睿王越走越近,成了人人赞颂的佳人才子。
“奴婢也不知,但听刚才那位姐姐说,这次诗会一共给府上发了四张帖子,每位少爷小姐都有。”
“哦。”
云若璃打开看了几眼,最后目光停在落款的主办人身上。
汝南侯世子孙临风。
她记得这位可是京城鼎鼎大名的纨绔,不学无术的代表人物,好吃懒做中的翘楚,吃喝嫖赌样样精,诗词曲赋全不会。
这样的人,居然要办诗会?
云若璃笑着把帖子放到旁边,抬手继续磨她的药粉。
她心无旁骛。
云池站了许久,忽然道:“小姐最近总在捯饬这些药材,可这味道又苦又臭,多难闻啊,你要觉得无聊,奴婢帮你把针线拿出来,你绣几个花样解解闷吧。”
记得她以前最喜欢做女红,一手精巧绣法让旁人自愧不如。
“绣花?”云若璃抬头,但很快又低下去,“那还是算了,我只有人皮缝的比较好。”
“那做些其他的?”云池没有听清她最后一句,只以为上次她在宫里受了刺激,一时不想再碰女红。
睿王那么狠心绝情,根本不是良人。
可小姐那一手精巧绝伦的绣技,到底是为了这个人才炼出来的。
想到这里,云池默默叹气,决定不再提她的伤心事,改口道:“可小姐为什么忽然想起要弄药材,你从未学过医。”
“谁说我没有学过。”云若璃抬头,“别忘了我娘亲就是神医世家传人,我会医术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她睁着眼睛说瞎话,扯淡从来不带眨眼。
云池无言。
她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见云若璃坚持要倒腾她的药材粉末,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由着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