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流这么多血,粗略判断血液流速已经超过了二十毫升每秒,照这个速度,只要再过五分钟他就会进入休克状态,如果不及时止血的话,再过十分钟,就可以抬出去坟头吹唢呐了,这位公子,你真的不想他死吗?”
云若璃很冷静的分析形势。
这个男人似乎没想要自己性命。
男人看着她。
她眼睛泠泠如皓月清辉,很平静,也很坚定,没有丝毫害怕的样子,“你如果不想他死,我可以帮忙保住他性命,也算是我的诚意。”
“我要你的诚意做什么。”男人笑道,“在这里,我随时可以取你性命。”
“正因如此,你迟迟没有动手,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
他也很奇怪为什么。
一开始他是想杀了她,毕竟这世上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严的,可她的表现让他不得不另眼相看。
这次她又给了他惊喜。
她有智慧,有计谋,更有手段。
这样一个人,就这么杀掉实在有些可惜,更何况,她身上还有跟睿王的婚约,这么特殊的身份,在朝中已经找不出第二个。
“主子,这叛徒晕过去了!”审讯的人忽然大声道。
男人看向云若璃,“你能救?”
“现在还能。”
看得出来他们不想那人死,一个出卖主子的叛徒,留着他性命的可能性有很多,可能他还没有招供,不知道幕后主使,也可能他还有价值,需要引蛇出洞。
不管是哪一个,都不是云若璃能插手的。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是利用这点保全自己性命。
银针,纱布,伤药陆续被端上来,云若璃洗干净手,快速开始处理伤口。
她动作干净利落,在切掉伤口周围的烂肉时也没有丝毫迟疑,然后银针止血,伤药断续,伤口包扎完成。
整个过程只进行了不到一刻钟。
审讯的人震惊不已。
正要感叹,却忽然发现昏迷中的男人已经没有了呼吸,习武之人五感敏锐,他甚至不用去探鼻息就知道对方已经死了。
为以防万一,他还是上前探了探。
果然没有呼吸。
他退下,朝身后的男人屈膝跪下,“主子,人没了。”
他始终没相信过这小丫头,虽然她在面对这些血腥时并没有表现出惊慌失措,但那只能证明她胆子比较大,至于医术什么的,这样的年纪,根本不可能会。
“谁说人没了。”云若璃冷哼。
她正好包扎完,给伤口做好固定,她迅速检查对方情况,确定是心脏骤停,立即开始做心肺复苏。
她沾满鲜血的双手快速按压叛徒胸口,力气很大,对方整个身子都被挤压得颤动。
“你这是无谓的挣扎,你说能救人,现在把人弄死了,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吗?”审讯的人不承认是自己手段毒辣将人折磨死,却说是云若璃把人治死。
她一个十来岁的丫头片子,胡乱承诺做不到的事,本来就该承担后果。
对方不想看她浪费时间,鞭子朝她挥过来。
只是还没碰到她,他整个人就被一道掌风给掀了出去,撞在地牢粗糙的石壁上,呕出鲜血。
有人影出现在她身后,冷漠巍峨,像一座高山。
云若璃只感觉身后有风抚过。
她没工夫去看。
做了十几次胸腔按摩之后,准备口对口呼吸,只是身子刚俯到一半,肩膀就被人按住了。
身后的声音带着冰碴,“你干什么?”
“做人工呼吸啊,不然很难救回来。”
“你,要亲他?”
“……都说了是人工呼吸,救人命的。”云若璃一脸莫名。
她感觉到男人力气很大,好像要捏碎她的肩膀。
作为医者,她有自己的职业素养,但她似乎忘了,这个时代并不能接受。
男人没有说话,只有脸色变得难看。
他沉默片刻,忽然转头看向那个吐血不止的手下,“你,过来,亲他。”
手下:……
云若璃:……
真是奇怪的男人。
无法做人工呼吸,她只能继续心肺复苏,消瘦的肩膀快速起伏,不多会儿,她头上就浮现细汗。
这是现在唯一行之有效的抢救,也是非常消耗体力的工作,明明已经累得喘气,她还是没有停下来。
不知什么时候,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专注的看着她。
地牢昏黄的烛光落在她脸上,几缕黑色碎发垂下来,落在脸侧,她脸上分明还有可怖的伤疤,可如今看来却不再狰狞,甚至有些耀眼。
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清寒与专注,与传闻完全不同。
黑发随着她的起伏缱绻缠绕。
“……咳……”
随着声轻咳,原本已经脸色发青的人终于有了呼吸。
云若璃松一口气。
而那个被迫往他嘴里吹气的人也如蒙大赦,跪着缩回角落,眼角好似已经有了泪。
云若璃没去管他,只看向身后掌一切生杀大权的男人,笑着道:“你看,我说能救回来吧。”
十四岁的少女正是花朵般的年纪,笑起来更多几分婉转绚丽,明眸皓齿,一滴泪痣垂在眼尾,仿佛月夜妖精。
男人看着她,沉默许久,冷戾的目光落在她唇上。
云若璃笑着笑着,也终于想起自己阶下囚的身份,脸上笑容慢慢敛去,恢复到之前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样子。
男人见状,唇角微勾。
果然还是个小丫头。
“做的不错。”
他表扬她。
然后不等她再开口,一个冰凉的东西落到她手里。
云若璃摊手一看,是个色泽温润的白玉扳指,“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解。
这玉扳指看起来价格不菲,莫非是准备用来抵那一万两酬金?他有这么好心吗?
“你很有本事,有没有兴趣谈笔交易。”
语气不容她拒绝。
好吧,看来是她想多了。
云若璃悻悻收起扳指,“什么交易。”
“你想嫁给睿王吗?”
“不想。”
“……哦?”
如果早些时候他听到这个回答,还会以为她在逞强,可如今听见,却觉得理所当然,甚至还有些悦耳。
“我可以帮你。”
“帮我给他做棺材吗?”
“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
有人搬了太师椅来,男人施施然坐下,云若璃也是这才发现原来这里不止他们,到处都是他的耳目,如果她刚才有什么奇怪的举动,现在估计已经身首异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