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元大人还是老样子,看不得这些俺臜事,不过没关心,你还有我们!走走走,今日我们给你捧场,保证不醉不归!”
世家子弟们走了,可孙临风的那些狐朋狗友还在。
于是最后,吟诗作对还是变成了花楼风月。
不过他们并不在意。
云若璃也不在意。
她此战,小捷。
云若璃心里正高兴。
云府的马车得了云曦的命令,不愿送她回去,云若璃也不介意,让云池回归鹤楼找掌柜借一辆马车。
这样的大酒楼,都会有类似的服务。
云若璃在原地等。
那双湛清的眸子泛着光华。
微风拂起面纱,原本狰狞的伤疤被遮挡在朦胧之下,雾里看花,为她增添了几分纤弱的柔美。
这时,一辆马车忽然走到她面前。
云若璃抬头,没有看到坐在外面的云池,她稍有迟疑,但很快意识到可能是哪家的公子小姐来归鹤楼用餐,于是侧身避开。
马车从她身旁缓缓驶过,在快要错开时,一双手忽然从车帘后伸出,将她拦腰抱起,拖进了马车。
云若璃大骇。
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两指绷直,刺向对方双目。
只是攻到一半,手却被人握住。
冰凉的指尖捏着她的,寒意好像通过那点接触,慢慢传到了她身上。
是刚才那个穿着月白色衣袍的男人,云若璃记得他,是他说出那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才提醒了她。
她本该谢谢他。
可是在他抱住她的那一刻,她感觉到了对方身上熟悉的气息,还有那股冰冷肃杀的戾气,与刚才的温良端方并不相同。
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你……”
那天从皇宫中逃出去的刺客,满身血被她藏在马车里的男人。
是他。
他居然是朝中重臣!
那个瞬间云若璃觉得自己完蛋了,她知道了对方的秘密,对方肯定会为了封口杀人灭口。
她该怎么办,现在下毒还来不来得及?
想到这,云若璃迅速做出反应,偷偷摸到身上藏的毒药。
不过没等她动手,对方的手攀上,她被他压在地上,身子紧贴着他,每一次挣扎曼妙的身子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度,但对方不为所动。
他略带薄茧的手指撑开她的,带来一阵战栗。
十指相扣,云若璃只觉得掌心巨震,装毒药的瓶子在两人掌心碎成了齑粉。
“……”
靠。
这是个什么怪物。
“怎么,我今天专程来给你送报酬,你好像不是很开心。”男人冷淡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低沉浑厚的嗓音敲击着她的耳膜。
身前是他滚烫的温度,身后是冰凉的地板。
云若璃不说话,只静静看着对方近在迟尺的眸,狭长带着邪气,隐隐泛出的暗红眼波仿佛沾满杀戮,透着血气。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看他的脸,也被迫看得仔细。
残阳透过窗框投射在他脸上,俊朗不凡,剑眉星目,高鼻薄唇,温润与邪气两种极端的气质在他身上完美交融。
那一刻世间万物都仿佛成了他的陪衬,他矜贵而慵懒,深沉的黑眸凝视着她,似有黑龙踏浪。
云若璃深吸口气。
“如果我说,上次的事情我一定会守口如瓶,你会放过我吗?”
实力差距太大,她在短暂分析之后,做出了妥协。
“不会。”
男人的回答并不让她意外。
毕竟死人的嘴才最严。
云若璃思绪百转,脑中迅速思考逃命的办法。
男人却道:“你会用毒。”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毕竟刚才情况,发热什么时候都有可能,今天却来得太过恰到好处,很难不让人怀疑。
云若璃也不掩饰,点头道:“会毒,也会医。”
云若璃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但强权在上,她要先想办法先保住自己小命,要不然出师未捷身先死,没死在云曦姐妹俩手上,却栽在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男人手里,她颜面何存。
云若璃被蒙上眼睛,带到了不认识的地方。
是一处地牢。
粗糙的石壁上挂着油灯,昏黄的灯光氤氲出迷离的光晕,照亮周围的斑驳潮湿,鼻息之间全是霉腐的气息。
云若璃手里握着蒙眼的黑布和掩面的薄纱,她的脸露了出来。
她默默看向不远处的铜门,门缝中隐约透出光亮,里面传来让人头皮发麻的惨叫。
她不解的看向男人。
对方站在身后,神色淡然的抬了抬下巴。
“进去看看。”
他声音永远淡漠冷静,好像无论何时都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但云若璃能清楚的感觉到在他那冷漠之下是绝对不容置喙的威严和强势。
她没有反抗,上前推开铜门。
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就在她开门的刹那,地牢中的犯人正好被人切开皮肉,用剔刀将小腿腿骨从血肉里抽出来,犯人血流如注,地上血肉模糊。
“啊!!!”
犯人发出痛苦的惨叫。
云若璃皱了皱眉。
她略有迟疑,还是转过头看向身后的男人:什么意思?
“你不怕?”男人难得有些诧异。
十来岁的女子,还是京中臭名昭著的软弱草包,见到这么血腥的一面居然不惊叫不崩溃,平静的让人惊讶。
上次他浑身鲜血,她虽然极力与他周旋,但全程没有表现出害怕。
这个女人有点意思。
男人墨色的眼眸里第一次露出其他的情绪,橘色灯光映在他白玉般的脸上,俊美无比,同时也危险无比。
云若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男人淡淡道:“拜他所赐,我才能遇见你,这是给他的奖赏。”
他语气悠然散漫,云若璃很快反应过来,想起上次两人相遇时的情景,暗忖道,这就是出卖他的人?
那她救了他,应该不会被过河拆桥吧?
云若璃心思百转,一瞬间已经在脑海里设想了无数种可能,但看到地上肆意横流的鲜血,还是忍不住吞了吞唾沫。
靠。
万一这人是个变态怎么办?
男人敏锐的捕捉到她眼中的犹疑,心中忽然生出戏弄的心思,“你不是会医术么,过去把他的腿接好,今天便放你走,否则……”
“接不好的。”
“嗯?这么快就放弃了。”
“我的意思是,死人的腿接不好,就算我给他接回去,神经组织也恢复不了,骨头在肉里面最后也是腐烂。”云若璃抬头看他,眼波清湛,“不过,如果要保他的命,倒是没问题。”
“我没想杀他。”
言下之意,人不会死,她这是危言耸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