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实在是凶,元姝姝只看了一眼便消了一肚子的起床气,她默默走过去,垂着脑袋真诚地认错:“草民错了,还请王爷指点,草民具体该如何伺候?”
褚客歪头看了元姝姝一眼,她身上穿的是府里丫鬟们的衣服款式,但却出众得很,跟府里女主人似的,不过……
“扣子扣好。”
元姝姝垂眸,想必是方才起床急了,上面的两个扣子没系,她又不喜穿多,透过微开的衣领还能看见锁骨下的一片冰肌和绯色肚兜。
呀,便宜固亲王这个狗男人了。
“本王今日要去宫中,你跟着。”
又去宫中?
这人之前不是从不进宫的么?
元姝姝单手将衣扣扣好,不敢过多疑问,只点头应下:“好的固亲王,草民知道了。”
到底是个江湖女子,这规矩是不指望她懂多少了,褚客叫了鸣琴:“带她下去用膳,给她找点事做。”
对能去吃饭这件事,元姝姝还是能感觉到几分安慰的,不过今日既然要进宫,她倒是想寻个机会回一趟客栈。
藤院有个小庖厨,就在院子刚进门的拐角处,几个丫鬟通常都会在此处简单用膳。
两个人过去的时候,正碰到贺愈牵着输输遛弯。
“输输,快起来!”
不知输输今天是怎么了,走到藤院门口便不肯动弹,贺愈正一声声喊着。
元姝姝一侧脸便看见一只毛色棕黄发亮的狼犬坐在藤院门口,伸着红红的一条长舌对她微笑。
“小将军!”
她欣喜地喊了一声,那边输输也欢快地回了一声。
贺愈还拉着狗绳,因被元姝姝这一喊扰了思路,被输输钻空溜了出去。
一人一狗兴奋地抱在一起,元姝姝还任由输输舔了几下她的脸。
跟着出来准备吃饭的飞棋顿时转身与走书哭道:“我想变成输输!”
……
输输的个头不算小,贺愈一时分不清是人在抱狗还是狗在抱人。
“元姑娘,你认识输输?”
元姝姝探出脑袋:“输输?这是它的新名字?”
“这是你的狗?”
元姝姝蹲着说话费力气,输输又一个劲儿往她身上贴,她干脆将它抱起来,同贺愈笑道:“它爹娘是我养大的,幼时与我四处奔走,在路上生了四个崽子,它是最小的那个,可惜遭遇了一场雪灾,我与它走丢了,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见。”
她笑容明艳,两个酒靥尤为醉人。
贺愈神思一松,看着元姝姝纤细的身子,伸出手道:“它太胖了,我来吧。”
“汪~”
输输转头扒住了元姝姝的脖子。
身后又是飞棋一声低哭:“我恨自己为什么不是条狗!”
输输是不肯再与贺愈走了,被元姝姝抱进屋喝了点米汤,遂心满意足地窝在元姝姝脚边睡觉。
贺愈将此事告诉了褚客,褚客扬眉怪笑:“敢情她能大摇大摆登堂入室,是因为府中还有内应?”
到出发进宫前,褚客都没再传元姝姝伺候,几个丫鬟也都不让她忙活,她落得清闲,甚至短暂地补了个觉。
输输还是被贺愈强行带走了,只是现在叫“输输”不管用了,喊“小将军”才肯走。
元姝姝有几分不好意思:“贺侍卫,给你添麻烦了。”
这一上午,她倒是跟贺愈混了个脸熟。
“不麻烦,只是换个称呼而已。主子已经换好衣服了,元姑娘可以去府门口候着了。”
元姝姝点头,跟着贺愈出门,没忍住又仔细闻了下他身上的草叶香。
她怀疑贺愈是蛊门的灵魂人物,他身上的草叶香与虞笙歌身上的比起来,更为纯净又更为隐秘。
她还怀疑她的追踪蛊早已经暴露了。
呔,真是想口吐芬芳的一天呢。
早间与藤院几个丫鬟聊天知道沣乐帝派了一队御林军在府外守着,元姝姝心知这怕是冲着她来着,因此为避免麻烦,在府内便上了轿。
褚客一上轿便看见元姝姝温柔乖顺地坐在犄角旮旯,睁着一双灼灼的桃花眼看着他。
看吧,她果然对他没有那么多的惧意。
“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他沉声,冷着张脸在中间的位置坐好。
轿子很大,中间还放了张香桌,元姝姝将桌上的果盘往褚客的方向推了推:“固亲王,您吃樱桃。”
褚客视线轻扫过来,即便不说话,元姝姝也能察觉出这视线中的不耐。
传闻诚不欺她,这臭脾气简直天下第一。
“固亲王,草民斗胆想跟您求个事儿。”
“说。”
“等会儿轿子经过悦来客栈,可否停下让草民回去取个东西?草民上次进宫跟沣乐帝有了些小小摩擦,为了不给固亲王带来不必要的困扰,草民去住的地方取张人皮面具使使。”
偷了极品血玉制成的帝皇玉佩,也叫小小摩擦?
褚客心中暗笑,合上眼懒道:“早先做坏事的时候,怎么不记得把面具戴上?”
“草民长这么好看,戴面具岂不暴殄天物?”
人才。
褚客也不知怎的多起了话:“好看么……本王怎么不觉得?”
瞎呗。
元姝姝扯了个假笑:“固亲王可准吗?若准的话,草民与轿夫说一声。”
“本王不准,你将如何?”
他又睁开眼,眼瞳里蓄着点邪气的笑意,元姝姝眸光一烫,随即低头嘟囔:“不准的话,草民被沣乐帝认出,便只能打一架了。”
把沣乐帝绑了,挟天子以求平安。
这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褚客轻哂,他其实还挺想看这出戏的,只是更不想在宫里耽搁时间,默了默,哼道:“本王不喜欢等太久。”
这就是准了。
元姝姝道了谢,随即掀了帘子同轿夫说了一声,也是赶巧,悦来客栈就快到了。
今日贺愈没有同行,元姝姝担心这轿子明晃晃在门口停着被人惊扰,走之前还十分诚恳地与褚客建议:“固亲王,要不您去找个清净地方?草民很快就回。”
“本王不信你。”
好不容易遇见个有趣的有点本事的轻易管不住的,他得亲自看着。
不信拉倒吧,为他好还不要,别人想求还求不来呢。
元姝姝重重放下轿帘,火速往客栈二楼去。
虞笙歌和金兜兜两个听话还是听话的,见她一夜没回,就乖巧地在客栈……睡觉。
都不担心她的啊?
她将虞笙歌摇醒,又忙不迭开始戴自己的人皮面具:“笙歌,我底下一个月都得在固亲王府待着,你和师弟自行安排,嗯?”
虞笙歌还没睡醒,眼睛开了一条缝,欣赏了一遍元姝姝的脸蛋,又满足地闭眼:“元姐姐放心,我们就在这里待着,哪儿也不去。”
“也好,我会再找机会回来,你们要乖乖的,别犯事,我在抽屉里留了银子,你……”
“呼~呼~”
身后呼噜声已是十分有节奏了。
元姝姝索性写了封短信留下,她现在不能再把褚客惹火了,因此动作极为迅速,迅速到关门的时候没注意,左手又被门不客气地夹了一遭。
疼得那叫一个锥心刺骨。
元姝姝眼含热泪回了轿子。
褚客还在假寐,轿夫继续走了,她扯了左手上的布条,看着刚有好转又开始发红发紫的手背叹了声气。
“就这么点伤,还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