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们见徐氏的动作,各种漂亮话不要钱似的说出来,尤其是身份不如徐氏的人。毕竟,泰安帝对孟家的恩宠仅此于元家。
孟潆先是自谦,可她们太过于热情让她没个插话的余地,只得站立于徐氏身边微笑不语。倒有几个夫人见孟潆大方得体的举止,是真有几丝喜欢。
凉屋分成东西两侧。未出阁的小姑娘大姑娘们聚在东侧玩笑聊天,那些夫人太太则在西侧。
夫人太太们说的,无非是孩子丈夫妯娌小妾的家长里短。孟潆四个没出嫁不好听这些,徐氏让她们自去东侧,临了不忘叮嘱孟潆。
“你才来,要少说多听。跟着你二姐姐认识认识些闺秀也未尝不可。”
徐氏让孟潆跟着孟涴是没错的。
孟泠早就拉着孟清兴致冲冲的和一个女孩子说起话来,看样子是早就认识。
孟潆被带着在一角落寻个锦杌坐下。
眼看着孟涴垂首品茶,没有说话的意思。孟潆知道,二姐姐冷淡。于是她也品起茗来,这茶不知是怎么弄的,很甘甜。
一边喝茶,一边观赏从屋檐落下的人工水幕,好不惬意哪。
这时,东侧的闺秀贵女们已经玩开了。
因为凉屋,她们也不怕热。年纪小些的早已换下罗裙,穿上便装跳百索,年纪大点的在投壶打双陆,也有玩簸钱藏钩的,文静点的则在一旁围观。到处是女孩子娇娇悄悄的声音,好不热闹。
孟涴也意动了,一个在看打双陆的女孩子正向她挥手。
“三妹妹,我的手帕交在喊我。你也和我一起来吧。”
其实,孟潆是个慢热的。也不想打扰孟涴和她的朋友,不熟,去了也不自在。
“不用了二姐姐。天热我也怕动,你去和朋友玩吧,我就好好的在这儿等你。再说,还有荷叶陪着我呢。”孟潆露出习惯性的无害傻白甜笑容。
孟涴安心离开。
荷叶沉默的打着扇。
满目望去,凉屋东侧热闹非凡,只孟潆一人独坐。
她突然感到些许寂寞…
这伤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外头的丫鬟传道,元首辅夫人和元姑娘来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站在原地,也有几个走出去看的人。
孟潆远远的看到两个珠环叠翠锦绣绮罗的身影,高个子的去了西侧,另一个向东侧而来。
一位端庄美丽,气度不凡的少女被前呼后拥的迎了进来。
这就是元姑娘,元宝儿了。
元宝儿能言善道,她热情的招呼着这群贵女,一会儿娇笑一会儿戏谑打趣,气氛一下升高。
“我的好姐姐好妹妹们,可饶了我吧。我这东道主来迟了自罚三杯,你们监督着,行吧。”元宝儿俏皮的眨眨眼,端起小茶碗自饮三杯。
她又一脸歉意的道,“并不是我家有意怠慢,只是赶来之前天使刘公公到我家传旨,所以有些耽搁了。”
元宝儿这话一说,贵女们心思到底如何不得而知。但脸上都和气的笑着,很给面子。
有好事者问是什么旨意。元宝儿笑笑,对侍女耳语几句。
“等下就知道了。”
在场的闺秀贵女大都是与元家交好的官家女眷,来自勋贵家的很少,就是那“很少”也和元家有沾亲带故的关系。
隐隐地,大家都以元宝儿为首,围着她成了一个圈。
就像她们的父兄在朝堂上为其父元崇范马首是瞻一样。
不得不说,元家甚得帝心。
不一会,侍女捧来个锦底托盘,托盘上有三个银制花卉纹酒盏和一小巧的坛子。
坛子里好像是酒,酒香四溢却不刺鼻。
“其实也没什么。是陛下知道了今日的消暑会特赏了几坛子御酒和套酒器以示皇恩。我想着带大家喝这御酒,都沾沾陛下隆恩。”
“哎呀,宝儿姐那我们就托你的口福了。我在家时想喝都喝不到,都被我爹藏起来了。”
说话的是锦衣府都指挥使陆彦的小女儿,陆鸢。她姐姐是元宝儿二哥的未婚妻子。
陆鸢着桃红色对襟短衫,眼珠子黑润润的,看着很娇憨。
孟潆视力很好,哪怕离得远。她清楚的看到元宝儿眼里闪过一丝不快。
“那不行,僧多粥少。我想到个公平的法子——”元宝儿亲昵的揉起陆鸢的脸,神秘道。
陆鸢等贵女被吊了胃口,央着她快说。
“我们可以做诗。分成三轮,每轮选出一个佳品,让写出佳品的人喝御酒,为了公正我就做评判者,可好?”
“好是好,可这里二十多个人,最后只有三人能喝到,那剩下的人岂不会遗憾。”一女子用懊恼的口吻道。
她是元宝儿的表妹,姓柳,自幼丧父寄人篱下,很有揣摩人的心思。
果然,元宝儿的笑容更深了。
“好敛柔,你告诉我,是不是你自个怕不被选上,放心啦,这做诗也只是图个雅趣。就算没被选上,我做主包些甘碧茶让各位带回去尝尝鲜。”
柳敛柔羞涩的剁剁脚。
此刻,供人写诗的桌案笔墨已准备好。
元宝儿看了看茶盏和御酒坛子,“那我们就以饮物为题,不拘是汤水还是茶酒,大家尽情发挥,一炷香…咦,这位妹妹好眼生啊。”
贵女们听到这话,都顺着元宝儿的眼神望向疏离的站在最外层的孟潆。
柳敛柔也看见了孟潆,嗤笑起来。
“她呀,是孟尚书家的痴傻儿孟三,听说她傻病好了这才可以出门的。要我说咱们还是离她远点,指不定会复发呢,傻子打人是很疼的!”
空气中安静了一瞬,然后是此起彼伏的嗤笑声。
这一瞬,孟潆感觉到许多种目光聚集在她身上。
轻视,怀疑,不屑,同情,什么情绪都有。
倒是孟涴孟清看不出情绪,孟泠也出乎她意料的没幸灾乐祸。但她们衣袖下紧握的双手说明了敢怒不敢言。
孟潆轻叹口气,打嘴仗什么的,她是真不擅长啊。
看来只能另辟蹊径了。
孟潆大大方方的上前给元宝儿行了半礼。
“元姑娘,你能管教一下你的丫鬟吗?虽然我曾是痴傻儿,但更是正经人家教养出的女子,而且我现在都病愈了。你的丫鬟出言侮辱我,实在…实在不懂规矩…”她语气软糯,柔柔怯怯的,小脸通红带着委屈和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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