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熹说完,景夙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起身往浴室走去。
留下钟离熹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的背影,丝毫没察觉自己到底哪里说错了。
视线下移,落在景夙的鞋上。
钟离熹食指扣着下巴,“嗯唔,鞋也一样啊,咝……这边大家都穿一样的吗?都不介意哦?”
“过来洗漱。”
“来了。”
钟离熹应了一声,提步就往浴室走去。
来到洗漱台前,景夙拿着毛巾擦脸。
在礼朝,她娘也是时常叮嘱她一早一晚漱口擦脸的,因为怕不说以的性子容易忘记。
所以现在钟离熹很自然的拿起台面上的牙刷牙膏。
看着满满一管像是新拿出来的牙膏,钟离熹纳闷,小声点自言自语,“早上的还没用完呢,又拿新的,真是浪费……”
然后一手拿着牙刷,一手握着牙膏,用力一挤。
景夙擦完脸正准备出去,转身往钟离熹那边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他有些吃惊。
两步走过来拿起那管牙膏,问钟离熹,“这是你挤的?”
钟离熹点点头,她正含着满嘴的泡沫,在镜子里看见景夙似乎是有话要说的样子,灌了一口水把泡沫吐掉,然后匆匆漱完口,被子牙刷都放好后才转身看着景夙。
“怎么了?我挤的有什么问题吗?”
景夙什么也没说,弯腰在墙壁的置物架上抽了一张纸巾,然后拧开牙膏的盖子,捏着中间位置微微用力,牙膏就呈圆柱形出来了。
挤出一段后,景夙用纸巾垫好,把手放低拿到钟离熹面前给她看。
并说道:“牙膏是这样挤的,不是从后面,也不用用力捏。”
用力捏不要紧,反正用到最后也是一样要挤的,但最关键的就是钟离熹力气太大了,直接挤爆了牙膏。
牙膏从包装的屁股后面出来,一次用不了那么多,还浪费了一大坨。
钟离熹看着纸巾上的牙膏,大眼睛眨巴了几下,才若无其事的点点头。
【哦!原来是本将军用错了方法……】
她就说这个牙膏这样用太浪费嘛!
有钱有势也不能这样败家呀!
景夙自把牙膏给钟离熹看,视线就一直在她脸上打转。
钟离熹眼睑低垂,面无表情的,应该说是心虚到面无表情的。
之后,脚步一转,什么也没说,出了浴室。
景夙看了看她的背影,最后视线落在手里的牙膏上,嘴角一勾,是一抹无奈的笑。
把牙膏和纸巾卷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那管破了的景夙折了几折尾巴,确定牙膏不会露出来之后才放进了自己的洗漱杯里。
景夙出来时,钟离熹正坐在梳妆台,长及腰际的墨发被她撩在背上,手里拿着一块创可贴,斜眉歪眼的往自己额头上贴。
景夙看的直皱眉,走过去,低声说了一句,“要不要我帮你?”
钟离熹闻言瞬间直起腰,转过身看着景夙,扬扬眉梢,“就等着你这句呢!”
然后把手里沾了她自己许多手指纹路的创可贴递到景夙面前,景夙没接,侧身在她身后梳妆台上重新拿了一块,撕掉包装。
轻轻捏着两角,动作轻柔的覆在身前的钟离熹的额头上。
怕不牢,两个手指指腹在创可贴边缘及四角位置按压了几下。
刚想收回手,身体便蓦地僵住。
景夙动作缓慢而不太自然的把手放下,低头,看着自己腰间那只作怪的小手。
钟离熹像是没有察觉,食指屈起,扣了又扣。
景夙双手握成拳垂在身侧,神情隐忍,脖子上青筋暴起,闭了一下眼睛,随即睁开,轻启薄唇,嗓音低沉喑哑,“你在干什么?”
钟离熹仰起头,看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外加半个肩膀的景夙,白衣墨发间,那张白皙的小脸上尽是娇媚颜色。
她语气带着不解,“我就想知道你怎么长得,怎么这么高?”
比西狄人还高,要知道在礼朝,最高种族的人就是西狄,她那时也不差,最多就比他们矮了半个头。
可是没想到一朝没死,来了这个地方,竟然随随便便一个人都比她高,这怎么能忍呢?
所以当景夙靠近时,她就像研究研究他吃了什么长得,倒是没发觉此时自己的动作又哪里不对。
当然不说的话,从小当男儿长大的钟离熹也永远不可能明白。
景夙在她话音落下之后,双眉便紧紧皱起,钟离熹见了之后收回手,探着脑袋,“怎么?这个问题的答案很难以启齿吗?”
景夙视线定在她茫然的脸上,心有种从高空中突然掉落的失重感,连带着的是心慌。
就好像是期待已久的事情,蓦然转折转到一个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的方向去,然后就是满心满身的无力。
景夙好半晌没有说话,眼睛也不带转动的,直直的看着钟离熹。
钟离熹头仰的有点久,脖子渐渐发酸,蹙着眉头把头低下,伸手在后颈处揉了揉,直到觉得舒服了,才伸出手,还不等她说些什么。
景夙就语气淡淡的打断了她,“睡觉。”
说完转身就往大床的另一边走去。
钟离熹神情迷惑的看着景夙高大的背影,眼看着他掀开被子,也没回答她的问题就仰面躺在了床上。
不禁朝天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什么毛病!问题也不回答……】
抬手打了一个哈欠,钟离熹走到开关处,把那些灯全部关掉,只留了一个泛着朦胧黄光的小夜灯,而阳台门与窗帘什么的不知道景夙是什么时候关好了。
做完这些,钟离熹走到床的另一边,被子也没掀,蹬掉鞋子,直接就面朝下,扑了上去。
景夙本来闭着的眼睛,在感觉到床颤动一阵之后,又睁开了。
头往旁边一侧,就看到了她身边趴着呈大字型的钟离熹。
心里觉得无比的惊讶。
不说她奇怪的姿势问题,单单就性别这一块,虽然两人已经时合法夫妻了,但是正儿八经的相处也就昨天下午和今天晚上而已。
不管查到的资料有几分真实,与陌生男人同处一室,大部分女生不是应该极为不好意思外加紧张害羞的吗?
现在的情况,他们已经同睡一张床了,也没见钟离熹的神情有一丁点儿的羞涩呀!
【哦!头发遮住了,看不清她的脸。】
但就凭钟离熹泰然自若的趴着就足够说明,她是真的没有害羞娇怯之类的情绪。
再说他也感受的到。
钟离熹的呼吸都已经均匀了。
只怕过不了多久,呼噜声就该响起来了。
想到这,不知怎的,心里一股冲动涌上大脑,然后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话就已经说出口了。
“钟离熹,醒醒……”大声叫了好几句才有了反应。
钟离熹头朝着床外,景夙话音落下,先是她的脚丫子扑腾了两下,然后素手在被子上抓了抓,最后才“嗯唔……”着慢慢的把头移了一个方向,对着景夙。
发丝凌乱的遮住了她的脸,看不清表情,但是从她说的话里还是可以感觉到她的不耐。
“你有病啊,大半夜的扰人清梦,我都快睡着了……”
钟离熹说完捂着耳朵,把脸直直的怼近了被子里。
景夙手臂交叠枕在脑后,抿了抿唇角,目光看着天花板,问出了刚刚一直在纠结的问题。
“你不觉得不自在吗?”
钟离熹头也不抬,声音就显得闷闷的,“什么不自在?我干嘛要不自在?你问问题能不能一次性问完?”
【格老子的,还让不让本将军睡觉了……】
景夙目光翻飞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转向钟离熹。
睡衣料子柔顺,钟离熹趴着时就牢牢的贴在她纤瘦的背上,虽不至于一览无余。
但腰背优美的弧度还是一眼可见,不难让人知道衣服下的身材是何等的诱人。
看了一眼,景夙就移开了视线,微微吸了一口气,“我与你今天总共也才见了三次而已,今晚同床共枕……”
钟离熹在景夙说完第一句之后就把头转向了他,明白他意思后,想也不想的直接开口打断,“嗐,这有什么?都是大老爷们?哪来的不自在?”
景夙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觉得钟离熹说的挺有道理的。
直到听见钟离熹咂嘴的声音,才想到她话里的不对劲儿。
抽出一只手,扯了扯被她压在身下的被子,“钟离熹,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都是大老爷们?
她是女的好不好?
钟离熹被这大动静给弄得迷迷糊糊的抬起头,睁开眼睛发现眼前是一片黑色的网,伸手抹着脸往后一撩。
露出迷蒙无辜的脸,仰头看着景夙,“我说什么了?”
景夙心里一阵狐疑,一个人在未知情况下脱口而出的话是可以完全相信的,但是……
看着钟离熹的神情,景夙却怎么也怀疑不起来。
那么她刚刚是还没有清醒?
说的梦话?
可能吗?
景夙神情淡定,深邃的眼眸睨着她,“你刚刚说都是大老爷们!?”
钟离熹微眯着眼点点头,然后又趴下了,“对啊,有什么问题吗?现在的人不都是自称爸爸,老子的吗?”
“爸爸”这个词她猜应该是父亲的意思,下午玩游戏的间隙,她也看了一会儿网页,不过都是看的什么段子。
那里面就有这个。
景夙闻言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看的网上的啊!
还以为……
真是自己多想了。
钟离熹埋着头,接着头发的遮掩,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
【小样和本将军斗,你还嫩着呢!哈哈……我爱手机……手机爱我……】
不多时,钟离熹均匀的呼吸声再次响了起来,这回景夙没有再去打扰她。
而是看着全部被钟离熹压在身底下的被子沉思着。
再三确认,又再三怀疑,其实无非是自己的疑心病太重。
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神之谈,离异不解之谜不过是世人的夸大其词。
一传十,十传百,渐渐偏离事实。
引的后人猜测。
其实都是莫须有。
他应该相信钟离熹,除开她是他的夫人。
全世界那么大,疑难杂症那么多,并不是他不信就可以否认的。
一直想着想着,景夙直到半夜才完全睡着。
一夜平安无事。
那床盖被始终被钟离熹压在身下,以致两人都没有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