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人是长宁的软肋,长宁最是无法忍受离别,也是最舍不得亲人。有时候,长宁会想,如果有一天有人拿着她亲人的性命威胁她让她去死,自己也就会乖乖去死了吧!
“长宁立下的誓言,长宁从不曾忘记,也不敢忘记!”长宁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殿内明明点了暖炉,可她半点暖意都感受不到,只感受到深入骨髓的寒和凉。这股子凉意从膝盖处向上蔓延,隐隐的疼痛开始发作,像是无数只蚂蚁在身上爬来爬去。
宸妃今天本就只是想震慑一下长宁,也不想真对长宁和她的家人做什么,听长宁这样说,这心也可以稍稍放一放了,“如今圣上要为几个王爷择妃,苏尚宫你说,谁才是祁王的最佳人选。”
长宁就知道宸妃叫自己来,绝对不只是为了告诉自己要牢记自己的承诺。“不管祁王殿下日后的王妃是何人,那人绝对不会是傅女史。”
“放肆!”宸妃脸色微变,猛地呵斥。
“长宁是祁王殿下的谋士,自然会为王爷做好十足的打算。难道,长宁方才所言,不正是娘娘心中所想吗?”宸妃在宫里待得时间比长宁多得多,既然长宁都能看清傅黛筠的心思,宸妃又如何能看不出。若是宸妃要阻止自己说下去,何不在自己说的时候打断,这只能说明,在宸妃的心里,傅黛筠并不是宸妃心仪的王妃人选。甚至,这可能也是萧弈的意思。
宸妃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可仔细看去,眼底却半分笑意也没有。“苏尚宫倒是说说。”
“娘娘生的一双慧眼,在看人方面一定是强过长宁百倍千倍的,即使长宁不说,有的事,娘娘心里也跟明镜儿似的,又何须长宁挑明呢?”
宸妃觉得自己果然没看错人,也倒是,有的事,说白了就没意思了。“不过,如今傅黛筠风头这般盛。要是她真成了?”
话已经说到这地步上了,长宁也就不会再顾及那么多,因为宸妃也不会在怪罪她了……长宁不妨坦言;“圣上才是天下至尊!”
也是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就是她傅黛筠再想做祁王王妃,过不了皇帝那关,一样还是没戏!
宸妃想看长宁还能说出什么,长宁继续道:“娘娘,择妃已经过了这么多天,您看圣上除了让画师为小姐们画像,其余的何曾过问过吗?再说了,这宫里头,里里外外,不知有多少圣上的眼线,傅女史做的这般明显,圣上又怎会不知。娘娘可知,圣上对结党营私这样的事素来是恨极了的,前朝是,后宫亦是如此。”
长宁把事情解释得十分通透,就是宸妃这样老道的人,此刻也觉得瘆得慌。“可圣上却迟迟没有动作。那是因为,他知道,不管这些人如何费尽心思,都不可能成为王爷们的王妃了。”
这下子,宸妃是真没明白,宸妃蹙眉,“为何?”
长宁忽然就磕了个响头,“再说之前,还请娘娘恕长宁死罪!”
“本宫恕你无罪,说!”
长宁把声音压得极低,“太后娘娘,怕是……”
宸妃又猛地站起,面色惊变,“苏长宁,你……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宸妃也是没想到长宁会这么大胆,虽然现在殿内只有她们二人,可在自己面前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苏长宁是不要自己的脑袋了吗?
“扑通”一声,长宁又是一个响头。说到这儿,长宁就是再镇静,双手也不由得颤抖。如若这是换了旁人,长宁定是不敢这样说。但她已经和萧弈站在了一边,她便是要赌上这一回,看宸妃究竟会不会治自己的罪。
宸妃虽然动怒,说话的嗓音却不大,宸妃手指着长宁,一张脸憋得粉红。宸妃喘着气,细细想来,长宁的话倒不是没有道理。前几日,自己也曾去看望过太后,虽说是吃了闭门羹,但看整座凤鹫宫萦绕着一团死气,像是一团浓密的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太医院的太医日日前去凤鹫宫,每日的汤药也是不间断,却从未听说太后的病情有所好转。太后身边的人亦是奇怪,一个个嘴巴像是上锁了一般,尤其是那福儿,每每自己派人前往凤鹫宫寻问太后的病情如何,她都是顾左右而言他,半个字也撬不出来。
宸妃越想这心越慌,看着跪在地上的长宁,接着道:“起来回话!”
长宁缓缓站起身来,继续道:“择妃之事,关系重大。理应,圣上不该如此漠不关心。太后娘娘病重,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圣上也一定是知道太后娘娘的病情拖不了多久,一旦太后娘娘去了,按礼法,大丧期间是不得举办喜事的。圣上正是知道这个,才迟迟不过问此事,任他们一帮人忙活却又落空。圣上借此,也可看清朝中人心,一举多得!”
饶是宸妃在宫中沉浮这么多年,也没将这一场择妃想得这般深去。帝王之心果真是深不可测,宸妃只觉得胆寒。既然皇帝是想乘此机会看清朝中人的心思,那傅黛筠这些天来往云台殿,会不会……
长宁向来能够洞察人心,又怎会看不出宸妃此刻在担心什么,“娘娘切莫过分担心。虽说傅女史近来来往云台殿勤了些,不过娘娘是六宫之首,只要娘娘没有过分亲昵傅女史,众人也只会当做是娘娘召见后宫女官。再者,宫人就是再嘴碎些,也只是说傅女史是王妃的绝佳人选,也没说是祁王的王妃人选不是?”
宸妃这才稍稍安心了,点点头坐下,又看向长宁,眼光中不知是赞赏还是警惕,“苏尚宫,弈儿果然是没看错你!”
长宁清楚地感觉到脖子上的那股子凉意缓缓褪去了,一直悬在脖子上的那把刀终于落下了。她和萧弈,已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为了萧弈,宸妃暂时不会动自己。今天说的这么多,无非是让宸妃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