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三日,亭长托求盗张武给吕延传话,说是县里已经说好,叫吕延准备一下,随时就可以去了,与消息一起来的,还有一封推荐信。
同样,亭长也没唬吕延,在去过亭长家的第二日,不知从哪里传来小道消息,亭长家并未丢钱,只是记错了地方,那日之事纯属误会,然亭长也出面证实了这句话。
虽然李清没有偷钱,可爬别人家的墙根也不是什么磊落的事情。
起先几人是瞒着李清的家人,现又说起这件事,却叫李母串门时听入耳中。
安乡亭,圩堤里村,常言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现在这句话正应在李清身上。
李母恨铁不成钢的指着李清眉头:“你个没出息的,这好好的你翻亭长家墙干什么,现在外面传的沸沸扬扬,都知咱李家出了个手脚不干净的崽儿。”
“你这不是叫乡亲们戳我脊梁骨吗!你对得起你爹吗!”
李母气的浑身发抖,颤着身子到里屋取来一块灵牌!
想起了自己这些年娘两儿吃的苦,以及早故的丈夫,李母说到最后泪眼婆娑,眼泪止不住的流。
“娘,您别生气了!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都怪儿犯了迷糊做了糊涂事,儿保证以后一定踏实。”
见老娘言到伤处而流泪,李清也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哽咽这声音,头狠狠的磕了下去。
在这个年代,你可以偷可以抢,但是你不能不孝,偷抢虽然会坐牢,但也有出来的一天不是,而且时间会让人淡忘你的过往。
但是不孝,那就是连畜生都不如!
“孩啊!我知道你是为了娘,可咱人穷志不穷啊!咱就算是饿死也不能去偷去抢!纵使人家饭饭山珍海味,家财金帛数万钱!不是咱的咱就不去碰他的,咱可以眼馋,可以羡慕,可是不能失了良心!”李母一字一顿苦心教导。
一言一句如同毫针深深刺入李清心中,“给娘亲蒙羞,是儿之过,今日娘亲所言,孩儿定牢记于胸。”
李母拭去泪水:“他们拿话刺挠我,我倒无妨,娘活了大半辈子也够本了,可孩儿啊!你不一样,无心之人还会念你年轻不懂事,若是有心之人夸大其词,你将一辈子在村里都抬不起头来!”
李清羞愧于心,只拿头触地,直言知错……
这日一早,吕延将行囊理好,又把信塞到怀里,院子里,祁渊,孟鸷,李清,王宣,就连这几天很少出门,不知在家里捣鼓什么玩意的刘芝也来了,五人都围着石桌闲聊。
李清经过自己母亲教诲后,性子更是比以前收敛了不少。
“延哥!”
五人齐齐开口,都离了石桌到吕延近前,皆是面带不舍,尤其是孟鸷这个莽汉,眼眶子都快红了。
几人的表情,叫吕延看的想笑:“你们这是干什么,又不是生死离别,我还会回来的!”
孟鸷望着吕延,憨憨道:“大哥,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是在城里发达了,可别忘了俺啊!”
王宣拍了一下孟鸷道:“瞧你这说的什么话!延哥要是富贵了,能忘记我们!”
“你说话就说话,你打俺干啥,今天要不是大哥在,我非打的你满地找牙。”孟鸷一改之前的颜面,牛眼扩大瞪着王宣。
王宣胸脯一挺,头一昂:“我还怕你不成,等延哥走了,我看是谁找牙!”
“来呀!”
见二人不分场合的就要大打出手,一边的祁渊呵斥道:“好了,啥时候你们还闹,就不能消停会儿!”
本来好好的离别情,却是叫这两人搅了。
吕延拿眼等着孟鸷道:“阿渊说的是,孟鸷,你这个脾气得好好改改!不然等日后我等兄弟去了县城,就留你自己在村里种地!”
听吕延要把自己丢在村里种地,带着他们去快活,那还了得:“大哥!俺,俺不是有意的,俺不会再犯浑了!”
这些人中,吕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猛鸷,两人从小就是一起长大,吕延深知他的脾性,就怕万一自己不在这小子犯浑,闹出了什么事情。
“我也不是怪你们,一群大老爷们在一起有点摩擦很正常,都是自家兄弟,吵几句嘴也没什么,今天吵嘴明天不还是照样勾肩搭背。”
顿顿又道:“但是出手打人就不对了,你可明白。”
孟鸷点点头不语,王宣也是轻轻颔首,两人很有默契的互相看了一眼,彼此却都忍不住笑了。
众人都是大笑,吕延也笑着说到。
“哈哈,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你们都要好好的,我保证顶多一个月,我就都会把你们带进县城!”
“延哥,保重啊!”
几人连送吕延出春十里地才各自回村,而在临走前,吕延又在祁渊刘芝耳边密语一番,二人皆是点头表示明白,尤其是刘芝,那嘴都快笑的裂开了。
在回村的路上,猛鸷三人软磨硬泡,死活缠着祁渊,刘芝想知道吕延和他们说了什么,两人最后两人无可奈何只能搬出吕延原话:“延哥交代了,没有他的同意,不能告诉任何人!”
一听吕延有所交代,孟鸷三人才悻悻作罢……
牛车辗轧着夕阳缓缓而行,渐渐一座土石城墙映入眼帘。
城门处,不少牛马牲畜来回进出,城墙头,一根手臂粗细的桅杆高高挂着一幡黑底金边的锦旗,斗大的小篆体秦字绣在正中,随风飘扬。
不知怎地,看着飞舞的城旗,吕延的内心深处好像是有一根弦被狠狠的拨动了一下,坐在牛车上不由的深深看了一眼那飘扬的秦旗。
进了城门,再穿过人潮涌动的大街,吕延终于到了县衙。
掏出三个大钱递到车夫的手中,吕延便向县衙走去。
到了近前吕延想要进去时,却被守卫拦住,不待吕延说话,一辆停在了吕延的对面马车引起了两个守卫的注意。
本来拦着吕延的守卫见到那马车便不再顾吕延,转而向马车小跑而去。
吕延也是好奇这车里人是谁,能叫守卫去迎接并且掀车帘的,那这人的职位定然不低。
不大会,车内走下一人,见那人下车俩个守卫面容恭敬行礼:“萧主吏。”
那人轻轻摆手,却是不语,与那车夫交待两句便要进县衙里去。
“萧主吏!”
却是吕延没忍住喊出了声。吕延心中是既惊又喜啊,萧主吏,那不就是沛县县令的得力助手,将来大汉的开国功臣,沛县县丞,萧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