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明显奔着李梦云来的，余鱼打算先瞒着她，将自己的正义之举暂时保密，虽然有些心虚，几次想坦白，但一想到师父知道了说不定会阻止自己，还是忍住了。

师父和李梦云之间，绝对不是那么简单，余鱼找了个机会把小圆叫了出来。小圆从小就跟在师父身边，等自己去了才给了自己的，可能知道些什么。

小圆听了余鱼的意图，为难道，“少宫主，宫主连您都不告诉，我哪儿能知道哇！”

余鱼不死心，“你就没听顾良他们说过什么吗？”

小圆眉头一拧，衬着圆圆的脸十分可爱，良久，突然一拍手：“我想起来了！”

“什么？”余鱼抓着她的手，往树后缩了缩，以免余茵茵看到。

“顾良说，其实六指婆婆更中意李梦云做宫主，后来想不到李梦云跟着养玉人跑了，宫主之位无人继承，不得已才传给宫主了，六指婆婆生着李梦云的气，又看不惯宫主，一气之下什么都不管了，直接把位子传给宫主就去云游四方了。”

还有这回事？师父原来是个“不得宠”的徒弟。李梦云人又美，功夫又好，还得六指婆婆宠爱，一直活在师姐阴影下的师父，是为了报复？

“小圆。”

余茵茵在屋里喊了一声，小圆颠颠地往回跑，一边回头叮嘱道：“不过都宫里老人闲聊，他听了那么几耳朵，也不知真假，少宫主，我先回去了，你可别告诉宫主我嚼舌头啊，不然我死定了。”

余鱼刚点头，听余茵茵又道，“鱼儿也在外头？进来。”

屋里头，余茵茵正背对着她们二人对镜描眉。

“师父昨夜睡得可还好？”

余茵茵注意力全在眉毛上，“还成吧，床软了点。”

“我跟马管事说……”

“不用了，”余茵茵打断她，“昨晚你说的事，”见余鱼迷茫地看她，余茵茵从镜子里看了她一眼，提醒道，“退婚的事儿。”

“喔。”

“你真想好了？”

“嗯。”

“不后悔？”

“是。”

“好吧，”余茵茵叹口气，“那回头见着白玉楼，你把那五千两黄金要回来吧。”

“噢。什么？”

她自己去要？这也太尴尬了。

余茵茵画好了眉，又在上唇色，抿着嘴道，“怎么了？当初谈是白玉楼亲自跟我谈的，他是斩月楼少主，五千两做得了主，再说白敢先也不在山庄。”

余鱼硬着头皮应下，“那我这就去。”

“去吧，这笔钱就给你零花，早去早回，别误了早饭。”

师父是够大方的，这么多金子，居然还说“零花”，都够普通人一家一辈子锦衣玉食了。虽然白玉楼欺骗自己很可恶，但余鱼到底脸皮薄，没想好怎么开这个口，说是去找白玉楼，却飞快地从他房前走过去了，生怕这时候遇见。

此时天色尚早，天气没那么燥热，余鱼漫无目的地在山庄里头闲逛，想起陆夫人和白敢先的对话过去几天了，还没有一点动静，不免有点焦虑。

清晨的山庄很静，只偶尔看到两个早起用功之人，习武之人向来自律，一般在门派中都会早起，如今好不容易出来参加个夺宝大会，其实是一种变相的放松，所以大多数人还是乐得偷个懒。

余鱼穿过拱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荷花池，这是陆夫人的聚荷园，她下意识走到这里，还是因为不放心——即便陆盟主可能并没中毒，陆离可能也做好了准备。

陆夫人居所门外有两个丫鬟在把门。

陆夫人原来是官家小姐，有值夜丫鬟可以理解，不过大清早在门口像俩门神似的这是干啥呢？余鱼心里警觉起来，悄悄走近，隐在廊柱后，听一个小丫鬟打着哈欠说，“姐姐，我熬得眼睛都直了，怎么也没有人换班？”

“嘘！”另一个大些的丫鬟左右看了看，半斥责半诱哄道：“别多嘴多舌的，夫人在忙重要的事，不能教太多人知道，夫人用了咱们，说明这是信任咱们！成了夫人的心腹，熬个夜还不值？”

小丫头平衡了些，急切道，“值的！姐姐，那夫人会给我们涨月钱么？”

大丫鬟看这小丫鬟目光短浅，好在好哄骗，好收买，正要再教她几句，这时甬路上有个一脸褶子的婆子端着个托盘走了过去：“夫人叫炖的参汤好了。”

她眼神犀利地往四周扫了扫，余鱼恨不得缩成一条儿。

好在她老眼昏花，并未发现什么异常，转过头要推门进去，大丫鬟拦住她，“婆婆给我吧。”

开玩笑，这种好差事怎么能让给厨房这些粗婆子。

小丫鬟心思单纯，根本没想到要抢功展现自己，她一闻到参汤的香味，咽了口口水，满脑子都在想着夫人熬夜还知道补身，也不知道回头剩的会不会赏给她们。

那婆子似乎知道大丫鬟的心思，往后让了让，“夫人特地嘱咐让我给她讲讲做法儿，回头好给盟主做。”

大丫鬟被她闪了一下，有些不悦，“做法说给我听也是一样的，我转述给夫人。”

婆子眯眼看她，“你这丫头话未免太多，夫人怎么安排的就怎么做，用得着你指手画脚？小丫头，你去禀报一下。”

小丫鬟“哎”了一声，轻轻敲门，“夫人，送参汤的婆婆来啦，教她进去么？”

里头陆夫人低低地应了一声，那婆子冲小丫鬟笑了笑，“厨房还有剩，回头你去盛一碗。”说罢低头进去了。

小丫鬟惊喜之情溢于言表，大丫鬟兀自生气，拿指尖点着小丫鬟的额头，“你呀，让一个粗婆子支得团团转，成不了大气候！”

小丫鬟委屈地扁了扁嘴，揉着发红的眉心。

婆子这汤一送就是小半时辰，这么久，喝都喝完了，陆夫人不至于让一个婆子在旁边一直伺候吧？

余鱼略一思忖，趁那俩丫鬟聊天，脚尖轻点，轻巧地飞上房梁，将屋顶的瓦片小心翼翼地移开一个缝儿。

低头，陆夫人正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伏在案前看些什么，那婆子大咧咧地把头凑到陆夫人身边跟着看。

余鱼讶异，这可不是下人敢做的事！

陆夫人指着案上的画卷纸，和那婆子道，“我研究了一宿，眼睛都花了，你仔细看看，是这个地方么？”

两人看的似乎是一幅画，余鱼想细看看，却正好被那婆子的头挡住了，就有些心急，好在此时，陆夫人站起身，将那画卷从桌子上拿了起来，捧到婆子眼前给她细看。

余鱼赶紧伸长了脖子，刚隐约看到些眉目，那婆子却一把将它给卷起来了，同时从桌上随意捡起一支毛笔，“嗖”地一声朝余鱼的方位扔过来！

这婆子会武功！

而余鱼之前没有察觉，说明她气息收敛得很好，武功必远在自己之上！

余鱼轻轻往后一仰，毛笔竟然穿破了瓦片，直射到空中去了！

拥有这么浑厚内力的居然是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婆婆！屋外余鱼咋舌，屋里陆夫人也受了惊吓，转身从身后的书柜中抽出一本书，书柜缓缓地转了个圈，露出一个暗格，陆夫人迅速把画卷推了进去，又将那本书放了回去，书柜自动移回原位。

余鱼窥到了秘密，对方又是高手，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转身就要跃下房檐，这时听到有人在她耳边幽幽说道，“小姑娘，别着急走哇。”

那声音近在咫尺，甚至能感受到温热的气息钻进耳朵，余鱼的头皮炸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