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梦云站起身，“师妹！”

余茵茵满脸冷漠，“不敢当。”

“师父……”余鱼感觉气氛一下紧张起来，就见汪小溪在余茵茵后边打手势。这家伙，分明他把师父叫过来的，不说好了先会会么。

余鱼溜出去，顺手把门带上，拧他胳膊，汪小溪嘶嘶喊疼，“真没想到还有这一段呢，让俩人解开误会不好么？”

余鱼苦恼蹲在墙根，“哪儿那么容易啊！”

“养玉人灭门的事果然和雪月天宫无关，那俩人不就是赵沅那点事么。”

“师妹……”

俩人竖起耳朵。

“别叫我师妹，从你叛出师门那天起，你我再无瓜葛了。”

“茵茵……”李梦云声音哽咽。

余茵茵似乎不耐烦了，“你说过你们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却跑到龙啸山庄来是什么意思。他也来了？”

他？汪小溪两人对视一眼。

“沅哥也在……”

余鱼捂嘴，看汪小溪，汪小溪眼睛也瞪挺大——赵沅也没死啊？这究竟怎么回事啊。

“那日你识破白敢先和平王，骗过白敢先助我二人逃离之后，我们本来想隐居山林，但瑜儿她被奶娘抱走，不知所踪，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找她。”

余茵茵不语。

“前两年听人说定远有个人贩子，可能有线索，我们就来了，可巧遇到了陆盟主。陆盟主看到我们活着很惊讶，得知是平王背后指使，陆盟主说近两年斩月楼又开始有动作，方掌门有个远方亲戚嫁到西域，据说平王竟和西域勾结上了，还买了不少兵器。”

余茵茵道，“平王早想叛变，忍到如今也是不易，这与陆羽峰有什么关系！”又冷笑，“难道你们还想为朝廷尽一份力不成？”

“朝廷的事本与我们无关，但如今已经牵扯到江湖，白敢先意图夺盟主之位，率武林向平王投诚。”

余茵茵坐下，喝茶，“有何不可，陆羽峰难道不是在向朝廷卖好儿？谁率领的有什么分别。”

李梦云道，“平王一旦起兵，百姓日子不会好过。眼下国泰民安，实在没有必要。”

“哦？”余茵茵道，“看不出来，你们不居庙堂之高，却能忧国忧民，叫人佩服。我等妖女便没有这等觉悟。”

李梦云难堪道，“师妹别这么说，要不是你之前杀了张家，透出消息，陆羽峰哪能知道白敢先动作。”

余茵茵脸色突变，“我想杀便杀，只因我喜欢杀，和旁人可没关系，你当我是那么心慈手软的人？”

“那张家正是帮平王囤积财富的走狗。”

余茵茵笑，“这么说来，我是大善人了？”

李梦云沉默，“你从小就心善远胜他人，刀子嘴豆腐心，只不过嘴上不肯承认罢了。”

余茵茵起身，似乎有些怒了，挥袖离开，“你们怎么折腾我管不着，我只是来找徒弟，从今往后，别再让我看见你。”

余鱼听得呆了，余茵茵冷不丁打开门，吓了她一跳。

余茵茵看一眼汪小溪，对余鱼道，“跟我来。”

余鱼老老实实跟她后边，回头给汪小溪做口型，“帮我盛四喜丸子！”

汪小溪猛点头。

余鱼规规矩矩地站着。

余茵茵平静道，“你真是出息了。背着我找到李梦云，还相谈甚欢。”

余鱼赶紧解释，“我是先来禀告师父的，师父不在，小铃可以作证。”

余茵茵面色不善，余鱼怕她让自己去杀李梦云，嗫嚅道，“师父，李梦云武功很高，那日我偷听她和陆夫人说话，她到我身边我都没觉察到，我恐怕……”

余茵茵截断她，背对着她道，“明天就跟我回密云山！”

余鱼一怔，不杀李梦云了？又有些着急，“陆盟主现在生死未卜，不如……”

余茵茵猛地回头，“你究竟是不是最关心陆盟主的生死，你心里清楚！”

余鱼彻底怔住了，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她张了张嘴。

“跟两个飞贼，一个正道娇娇女混在一起，你以为是什么好事？尤其是那个姓汪的，你知不知道他是前大理寺卿的外孙，和平王有不共戴天之仇？”

“我知道。”余鱼低头道，“师父是为了我好。”顿了顿又道，“但师父想没想过，杀了张家，平王怎会不知，雪月天宫也是平王眼中钉了，一旦平王得势，对我们没有好处，不如此时齐心协力对付他们。”

余茵茵气笑了，“你当我会怕他一个朝廷官？”

“不是。”

“那是什么？你以为你做这些，就能让人觉得佩服了，那些人还不是一样骂你魔教妖女。”

余鱼摇头道，“我不在乎那些名声，师父，我知道你也不在乎，否则你就不会这样做了，公道自在人心。”

余茵茵沉默，半晌，道，“你跟我回去，或者，永远别再回去。”

说完，疲惫地冲她摆摆手。

余鱼回到房间，就见汪小溪和怜怜都在，桌上摆着几盘菜，怜怜把中间盘子掀开，就看到几个胖胖的丸子，十分诱人。

余鱼忍不住笑了，“我立多大功，这么多人等我吃饭啊？”

怜怜早听汪小溪说了余茵茵的事，撇嘴，“你师父可打你板子了？”

余鱼憋不住笑了，“你当我师父是教书先生啊。”

怜怜也笑了，“那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余鱼摸脸，“有吗？”

“怎么，你这性子可真难得有心事啊。”怜怜逗趣，“还以为你这女侠永远不会有什么放在心上呢。”

余鱼想起师父方才的话——再怎么样还是魔教妖女，低头，局促道，“我算什么女侠。”

怜怜正色道，“你不是，难道白敢先是？连陆羽峰都不敢说他是。”

“怜怜？”这丫头吃错药了，是不是又被陆离缠昏头了？

林小木俩人也挺惊讶。

就听怜怜接着道，“你当江湖人都是侠士不成？告诉你，江湖人和普通俗人也没什么分别，甚至有的比普通人还不如，关键时刻想的都是利益当先，明哲保身。陆盟主若不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地位，我不信他有以身诱敌这个觉悟。”

余鱼没想到怜怜说得这么直白不留情面，愣道：“之前你不是还义正言辞的说你们名门正派……”

怜怜嗤笑，剥了个花生吃：“所以我也是虚伪的一员，别忘了我可是掌门的女儿，不撑着面子，你要我拆爹爹的台么？”

怜怜说完低头噼里啪啦地剥花生，相思坐在一旁发呆。

林小木笑，“所以怜怜现在要做自己了？”

怜怜瞥他，“不成？”

“怎么不成！”林小木忙道，“这世上谁不想做自己，又有几人能做到，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呐。这样说来，怜怜也是侠女呢。”

怜怜憋不住笑了，“还不快给侠女剥花生？”

“是是是！”林小木狗腿地剥着花生，“女侠请用。”

汪小溪看不下去，惨不忍睹——腻得牙根儿疼。

林小木得意瞥他——你是酸的吧？

余鱼也笑了，怜怜和青云在一起时，只是不难过，和师兄在一起时，却是一直笑，不知道她自己发现没有？

笑着笑着，发觉汪小溪一直盯着自己在看。余鱼突然就释然了，大大方方地回望他。

汪小溪挑眉，“你师父说今晚就离开龙啸山庄，这是最后一顿饭？”

怜怜惊讶，“你……”

余鱼笑，“师父说，要么今晚就和她回去，要不永远别回去。”

怜怜皱眉，“怎么这样……”

余鱼咬了一口丸子，满口香糯，众人都看着她，就见她眯眼道，“我想，师父应该是看烦了我，不想要我了。”

汪小溪挑眉，有些意外。

怜怜大惊，“你要和雪月天宫断绝关系啊？”

余鱼笑笑，怜怜唉声叹气，汪小溪却懂了——这师徒俩，某些方面，其实还真挺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