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梦云似乎很怕余茵茵似的，“咣当”一下站起身，局促地喊了一声：“师妹……”

余茵茵面无表情，“不敢当。”

李梦云揪着手指。

“呃，师父……”

气氛一下尴尬起来，余鱼见汪小溪跟在余茵茵后边打手势，就瞪了他一眼，这家伙怎么像个欠儿似的，这时候把师父叫过来，不是擎等着俩人干仗么。

见二人相对无言，汪小溪一个眼色，余鱼慢慢往门口蹭，俩人溜出去，顺手把门带上。

出门余鱼拧他胳膊，汪小溪嘶嘶喊疼，“真没想到还有这一段呢，让俩人解开误会不好么？方才李梦云说的话，你师父都听到了，说不定已经原谅她了。”

余鱼苦恼地蹲在墙根儿底下，“哪儿那么容易啊！”

这事儿师父其实早就知道吧，要不然后来也不会帮李梦云夫妇了，只是话已出口，实在拉不下面子和好吧？

还说叫她下山找到李梦云再杀了她，就她这功夫，能杀得了李梦云？分明杀她是假找她是真吧，这不，师父刚听说龙啸山庄有可能有她的踪迹就立马跑来了，还不承认！

师父也够要面子的，余鱼感叹。

这时屋里有动静，俩人忙竖起耳朵。

“茵茵……”李梦云唤了一声。

余茵茵似乎怕她又说方才的那些陈年旧事，马上截断她的话，“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李梦云见她问话，忙道，“也就这几天了，听如烟说，她前几天已经撺掇白敢先行动了，白敢先也同意了，等他动手，方掌门和陆盟主就会当场将他拿获。”

如烟？余鱼惊讶地看汪小溪一眼，小声道，“听这话，陆夫人也是知情人，还是陆盟主这边的？可她不是替白敢先做事么？”

汪小溪挑眉，“你想啊，她现在本来就是盟主夫人，干嘛多此一举替白敢先弄死陆羽峰啊？就算白敢先到时候娶她，不还是盟主夫人么，有变化？”

余鱼皱眉，“可是是白敢先把她赎出来的啊……”

“那又怎样，白敢先将她赎出来难道是因为喜欢她？还不是因为她长得像已逝的陆夫人，互相利用的关系而已，江如烟在风月场混了那么多年，你真当她还能相信男人那张嘴？更多的应该是权衡利弊吧！”

余鱼恍然大悟，“你早就猜到了对不对？”

她就说那时候汪小溪怎么不着急不担心陆盟主的安危呢，亏她还以为是因为这案子与平王无关他才这个散漫态度的呢！

气得捶了汪小溪一拳，“那你怎么不早说，害我在密室门口白蹲了那么多天！”

汪小溪讨饶，“错了错了，女侠饶命，我这不是看你兴冲冲的查案，不忍心泼冷水么，再说锻炼锻炼观察能力也挺好的啊！”

如果陆夫人和陆盟主是一条心的，等于是背叛白敢先了，白敢先这边有了平王“儿子”的帮忙，还沾沾自喜呐，却不知道自己就要跳进别人挖的坑里了，难怪汪小溪说有一场“大戏”。

两人都有准备，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这时，沉默了半晌的李梦云又说话了，“茵茵，沅哥也想见见你，之前咱们之间的误会……”

余茵茵冷笑道，“什么误会，我怎么不知道。”

李梦云急了，“茵茵，你从小就心善，又刀子嘴豆腐心，我知道你其实还关心我和沅哥，要不然也不会来找我们，只不过嘴上不肯承认罢了。”

余茵茵起身，似乎有些怒了，“胡说八道，你们两个可别自作多情了，我只是来找我徒弟的！”

“茵茵，我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余鱼忙把耳朵趴到门上听师父的回答，余茵茵冷不丁打开门，余鱼好悬摔进去。

余茵茵面色冰冷，看一眼汪小溪，对余鱼道，“跟我来。”

汪小溪忙有眼色道，“我去饭厅打饭！”

余鱼老老实实跟余茵茵后边，回头给汪小溪做口型，“辣椒炒肉！”

汪小溪一顿猛点头。

回到余茵茵屋子里，余鱼规规矩矩地站着。

余茵茵平静道，“你真是出息了，既然找到了李梦云，不赶快回来告诉我，还跟她聊上大天了。”

余鱼赶紧解释，“师父，我也是才知道她是李师……李梦云的。”

见余茵茵面色不善，余鱼忙把她偷看到李梦云和陆夫人密谈的事儿说了。

“当时我不知道她是李梦云，今天她突然来找我，我还以为是来杀我灭口的，没想到……”

余鱼想了想又苦着脸补充道，“那个，方才我跟李梦云还打了一架，师父，我好像杀不了她……”

余茵茵好像经她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儿似的，沉默了一瞬，转身背对着她道，“明天就跟我回密云山。”

余鱼一怔，忙把平王的事儿竹筒倒豆子跟余茵茵说了一遍，觑了一眼她的神色，小心翼翼道：“师父，武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时候就别分什么正邪了，不如我们留下来帮帮忙……”

余茵茵不动声色地听完，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哦，是不是如果我不提回密云山，你还不打算告诉我？”

余鱼嗫嚅道，“我怕师父不许我跟着瞎掺和……”

余茵茵猛地一拍桌子，吓了她一跳，“你也知道自己是瞎掺和！既然知道对方是朝廷的人，背景深不可测，还要往上冲！跟着两个飞贼，一个娇娇女混在一起，以为能成什么大事？”

余鱼低头道，“我知道师父是为了我好，怕我卷进去出事。但师父想没想过，就算不从江湖大义出发……我们杀了张家——就是顺州知府手下那个，据说是给平王供给银两的，又放水养玉人赵家，平王早晚都会知道，雪月天宫迟早是平王的眼中钉，一旦平王得势，我们……”

余茵茵似乎被她这话气笑了，“你当我会怕他？”

“不是。”

“那是什么？你以为你做这些，就能让人佩服了，就是侠女了？那些人还不是一样戳着脊梁骨骂你魔教妖女！”

余鱼急道，“师父，我不在乎那些名声，我知道你其实也不在乎的，要不然你怎么会替李师伯做那么多！至于脊梁骨，别人怎么戳是他们的事，我自己挺直就行了！”

余茵茵看了她半晌，道，“多说无益，你跟我回去，或者，永远别再回去，你自己选。”

说完，状似疲惫地冲她摆摆手。

余鱼愣住，呆了一会儿，默默冲余茵茵行个礼，推门出去了。

低头弯腰的瞬间，没看见余茵茵嘴角儿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