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打得好算盘!
若恩雅到达京城之前不能及时发现货物被更换,他就可以以货不对版直接拒绝付款,顺便还能将责任推卸到对方头上,听起来倒是个赖账的好主意。
可实际操作起来却要费一番周折了。
先说商队浩浩荡荡的十来车,替换货物就是个大工程,再者商队中除了普通的西戎走货商,还混着不少古拉的人,那些可都是西戎勇士,他们日夜换班严守,换货这么大动静,恐怕不容易找到机会。
有疑问的不只余鱼一个,怜怜奇怪道:“平王当西戎守卫都是傻瓜啊?”
汪小溪笑道,“当然一下子完成是不大可能咯,不过白玉楼也要跟着恩雅一同上京,途中应该还有很多机会可以动手。”
余鱼暗自摇头,平王确实太自负了,怜怜没说错,他拿其他人太不当回事儿了,只考虑到自己的利益,一点合作精神都没有——看白敢先和方圆的下场就知道了,跟他合作过的人,最后他都是要除去的,因为他骨子里并不相信任何人。
想到这,余鱼悚然一惊,平王既然谁都信不过,就能信得过白玉楼?
见她最近总是神游,汪小溪上前扒拉她肩膀一下,挑眉:“丫头又想什么呐?”
余鱼腾地站起身,“我去找二狗哥。”说完火急火燎地出门了。
二狗是这次贩货的领队,不过显然他并不知道从西戎出发时自己的货物已经被替换过一次,更不知道古拉的真实身份,但要到了京城,能不能说得清就不好说了,余鱼担心也正常,可……
“喂——”
汪小溪傻兮兮地保持着拍她肩膀的姿势,大喊了一声,那丫头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林小木上前一步,同情地拍拍他道:“听说这几天二狗一直在陪余鱼的爹娘,又是欣赏边塞风光,又是讲边境趣闻的,将二老哄得乐呵呵的,通常这种情况,余鱼的娘该认他作干儿子了吧?但她居然只字未提。”
汪小溪脸色微变。
林小木摇头晃脑道:“师弟,你悬了。”
笑话,跟他什么关系?
汪小溪张开嘴想反驳,却正好隔着窗户远远看见丹曜一蹦一跳地牵着李梦云的手走进门来,后边是谈笑风生的赵沅和二狗。
心里登时堵得慌,一时竟忘了还嘴。
……
刚吃完晌午饭,正是犯困的时候,再加上古拉出了那档事儿,估计是被恩雅派人叫过去训话了,眼下没人约束,看守货物的两个西戎人就没平时站得笔直,懒洋洋地靠着货车在闲聊。
余鱼蹲在树上看了一会儿,掏出赵沅给她配的一大包沉甸甸的迷药粉,犯愁怎么用——直接砸下去?还是兑点儿水泼过去?忘问了啊!
直接砸下去好像有点多,打开的话别再把自己给迷了,正纠结着,突然听到“喵呜”一声,紧接着有一个橘色的物体嗖地在她身边擦过,径直落到一辆货车上。
余鱼回过神来定睛一看,方才的残影橘色竟然是一只肥胖的橘猫,此时正表情傲慢地蹲在车上舔爪子。
她揉揉眼睛细看——是大橘子,别说橘猫都长一个样子,就看这高高在上的性格,是它无疑了。
她一直纳闷,大橘子的优越感是哪儿来的,看着比恩雅都骄傲,人家好歹是个公主,你就是只嘴馋又不给人揉的肥猫呢!
余鱼想着,下意识往周围又看了一圈,平静的午后,怕打扰到主子休息,连下人都很少出来走动,偶尔路过一两个丫鬟也是轻手轻脚的。
大橘子站在车上喵呜喵呜地叫了一阵,一个西戎守卫听得心烦,举起金环大刀在车顶上瞎划拉一通,似乎想把它赶下来:“嘘——嘘——”
“喵呜——”
别看大橘子胖,身姿极度灵巧,余鱼领会过,西戎守卫可不知道,他伸手划拉半天没划拉下来,反而将大橘子给激怒了,蹦下来就一屁股墩子坐在他头上,肥硕的臀部将他的视线遮了个严实!
那守卫没料到这只猫这么不怕人,被它坐得头一沉,顿时低叫一声,抬手就想去撕它,另一个人也慌忙上手帮衬。
大橘子可鬼精灵,“噌”地一下又跳到另一个人头上,回手就是个利落的交叉挠土豆丝儿,将那守卫挠得“嗷”地尖叫一声捂住脸。
余鱼咧着嘴皱着鼻子扭头不敢看——疼死了吧!她是摔伤刀伤内伤……什么大伤都能忍,就见不得这种能让人充分发挥想象力越琢磨越不可名状的伤。
大橘子掐架经验丰富,似乎发现了门道儿,在两人头上跳来跳去来回攻击,姿势轻盈好像在练梅花桩,不多时,两人脸上手上脖子上都挂了彩,气得跳脚,嘴里用西戎话骂骂咧咧的。
余鱼心道,两个这么壮实的大汉叫一个猫儿给戏弄了这么半天,骂它还听不懂,可真憋屈死了!
不过大橘子倒是碰巧帮了她的忙,她就不信这俩人不去处理伤口,还能顶着这张花脸在这儿硬挺。
果然,下一刻其中一人叽里咕噜地跟同伴说了几句话,转身朝外头走去。
不过还留下一个——挺谨慎的,换班儿去上药。
余鱼无奈又摸出迷药包来——可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妥,她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来查探一下货物的,要是用了迷药,不就打草惊蛇了么?
思索间,白玉楼竟然走了过来,剩下的那个守卫抬头跟他打招呼,态度还算恭敬,他点点头,跟那守卫说了几句什么,守卫笑着答话,余鱼暗恼——说什么西戎话!
不想那守卫说着说着忽然毫无征兆地倒在地上。
余鱼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白玉楼根本什么都没做,这人是怎么啦?
难道是大橘子到处刨坑刨到小师叔的院子,爪子上带了毒?
正异想天开,白玉楼已经走到树下,仰起头看她,“还不下来?”
余鱼惊讶地扒开树叶,居高临下地看他,这人不仅心眼多,眼睛也多吧?
白玉楼笑道,“难怪你喜欢穿绿色的衣裳,是不是经常上树偷窥别人方便隐藏?”
“才不是!”
余鱼飞快地否认,不情愿地跳下树:“我喜欢绿色是因为绿色能带给人希望,就像你喜欢白色,是爱干净一样。”
白玉楼摇头,“我并不喜欢白色。”
余鱼惊讶道,“不喜欢?怎么可能!我从没见你穿过别的颜色。”
“喜欢的颜色就一定要穿在身上吗?”白玉楼微微一笑,反问。
余鱼张了张嘴,竟无言以对。
“你来这儿做什么?”
明明是白玉楼私自来了陈府,这时候却反客为主,余鱼还在想颜色,也没意识到哪里不对,无意识地接话道,“我来验证一下货物到底是不是兵器,万一西戎那边也打的是狸猫换太子的主意,岂不是……”
说没说完,猛地回过神来,掩口看着白玉楼。
白玉楼看了她半晌,笑道:“糟糕了,你竟提前知道了我们要做的事,果然坏人再有心机也打不过好人?”
他心里明明有数,还说这样的话,余鱼沉了脸。
白玉楼见她似乎不大高兴,也收起笑容。
两人对视了片刻,白玉楼移开视线,转身欲走,口中道,“计划失败,要重新想主意,你们再这么查下去,我的坏心眼都不够用了……”
“白玉楼!”余鱼狠狠地叫住他,几步走过去挡在他身前,“你还死鸭子嘴硬,我都去找过梁文道了!”
白玉楼闻言心往下沉了沉,低头看她一眼,“他都告诉你了?”
余鱼丧气地摇头,“没有,他说这是你和他的君子之约,不能说。”
白玉楼脸色稍微和缓了些,冲她点点头,大步往前走去。
余鱼气得跺脚喊道,“白玉楼,你到底图什么?宁肯被误解,做好事不留名,很伟大?”
白玉楼闻言停下脚步,微微侧头:“赵瑾瑜,你又是图什么?觉得我吃了亏,打抱不平,很仗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