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鲁奇骂完另外两人,又回来骂温子凉,“平日里见你动作挺利索的,今天这时怎么了?鬼上身了吗?磨磨唧唧,这要是在圈子里,要是敢让金主多等你一秒钟,明天你就黄了!”
“还说出名!哼!”
温子凉撇撇嘴,今天的投资商可见有多么重要,把鲁奇这样的名导都气疯了。
算了,骂就骂吧,反正她的东西已经弄到了。
明天事情结束了擦擦屁股走人。
然而,此刻,一只手搭上了鲁奇的肩膀。
“鲁导,算了,新人还不懂事,以后好好教教。”
声音干净,像盛夏的风,好听地能抚慰了人心。
众人抬头去看,发现是影帝齐宁。
……
傍晚,迟潇坐上了回公司的车。
今天他的行程其实很慢,但是为了去一趟影视城,他将所有的会议往后推,直到现在,他才能回公司。
周禾看了眼身旁的男人,从今天离开影视城后,男人便一直是这副神色淡淡的模样。旁人也许不知,但周禾最了解,男人表现得越是平静,心底掩埋的情绪越是波涛汹涌。
车内所有人都选择了闭嘴,包括平日里话多不正经的小周总,都在避免在这时候撞上枪口。
迟总的枪口不好撞。
雨越来越大了,这天气,就像迟潇的心底,下着滂沱大雨。
如果说,昨天还是失望,今天他兴致冲冲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去影视城后,已经是绝望。
那个宋乔,根本不是她,无论是神色、动作、姿态,她都不会是这样!
子凉根本没有来到过这里!
为什么?
不是说血祭可以让她轮回再次相遇吗?还是说……她根本不想见到他……
迟潇握紧了拳头,呼吸加重,整个人像是一只濒临暴躁的凶兽。
周禾有点诧异,偏头去看,发现迟潇的眼睛又变成了红色。
周禾极少见到他的这般模样,这两天里,却是见到了两次。而且,因为同一件事情。
他一偏头,正好可以看到昨天周禾送过来的资料。他死死盯着资料上的内容,文字,图片,简历,最终愤怒地扔在车内。
轿车内狭小的空间,顿时飞起了七零八落的纸张。
迟潇握紧了拳头,深呼吸,嘴里最终狠狠挤出了两个字。
“停车。”
暴雨中,一辆兰博基尼缓缓停在了路边。
迟潇打开了车门,周禾眉心一跳,下意识地拉住了他的袖子。
“迟哥,你要去干什么?!”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迟潇打开车门,外面的雨点便毫不留情地拍打在他的身上。但他面不改色,仿佛没有感觉一样。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没有感知。
周禾吓了一跳,攥住的手更紧了,“祖宗,你得看看现在什么天气吧,现在外面下着暴雨,你……”
话还没有说完,被迟潇打断。
“放手。”
这是他最后的耐心。
周禾默了默,最终还是没有继续坚持,而是递出了一把黑伞。
兰博基尼绝尘而去,留下的是举着黑伞的男人。
为什么……为什么……
迟潇缓缓闭上眼睛。
他这种人怎么能期待再次遇到她。
是他识人不明,最后还让她失去了性命。
他第一次如此厌恶自己。
如果,当初他再果断一些,提前动手,她会不会就不会死。
迟潇握着伞柄的手微微收紧,眼底泛着红。
他忽然松手,黑伞在大风中向后倒去,没一会儿便没了影儿。
雨水不一会儿便重刷在他的身上,平日里在杂志上高贵如神袛的男人此刻在雨中也立刻变成了落汤鸡,狼狈至极。
刺骨的冷,反倒让他有一种肆虐的快意。
他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只是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
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他应该就这样待在暴雨中,虽然……即使是暴雨也无法洗刷他对自己的厌恶。
……
“哎呀!Emily,你就别取笑我了!”
“我怎么可能是因为他?!”
“都是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
“现在我是认真的想要搞事业……”
“单纯想要试试娱记……”
电话亭里,忽然穿来女人的笑声。
在这阴冷的雨夜中,显得不那么冷清,多了那么一丝的烟火气。
迟潇走了过去,转身才发现,自己刚才正站在这个公交车站亭的背后,旁边还有一个电话亭。
这个点在外面等车的人不多,更何况,是这么偏僻的地方。
女人的声音更加清晰。
鬼使神差地,他看了过去。
雨点模糊了电话亭的窗门,他只能看到她模糊的侧脸。
咚……咚……
心跳不知为何竟然莫名地加快。
迟潇走了过去,忽然一手打开了电话亭的门。
“哎?好的,那就这么说定了!”
“嗯嗯……”
“不说了,有人进来了,我得出去再找个地方躲躲雨。”察觉到门被打开,温子凉仓促地和Emily说了声再见,便挂了电话。
她也真是倒霉,昨天明明天气还好好的,今天不过是出去买了个菜,回家路上就差点被雨给淹了。
还好她机智地记得这边有个公交候车亭……
“哎……”转身的一瞬间,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是抬头的一刹那,她却仿佛被雷劈了一样,被劈得外焦里嫩。还没有开口,一股大力便把她拉入了一个人的怀抱之中。
“啪嗒……”
手中的塑料袋应声而落,西红柿胡萝卜顿时滚在了地上。
同时掉落的,还有男人眼角的泪。
抱住她的手不断收紧,迟潇的头靠在她的肩上,恨不得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之中。
世界仿佛突然静止,迟潇此刻清楚感觉到,他的心跳在过去几十年来从未有跳动的如此有力,如此清晰。
她还在!她没有放弃他!她还在!
迟潇,作为晋最不受宠的皇子,年纪轻轻便作为质子送到大宋和亲。回到晋后不到半年时间就重掌大权,不仅除掉了自己的兄长,扶持侄子登位,还成为了大晋有史以来最年轻最有手段最心狠手辣的摄政王。
这样一个男人,踩过无数人的鲜血与白骨一步一步走上权力之颠。他曾经笑着看着曾经欺辱过自己兄长匍匐在自己脚下向自己求饶,也曾经淡漠着擦拭手上那把刚刚杀过叛军的剑,也可以亲手掐死与自己新婚的大宋长公主段妍。
从皇室弃子到操控朝政的摄政王,其中艰辛可想而知。自亲眼目睹母妃被人杀死后他便发誓不再哭泣。所以,被人欺辱谩骂贱婢之子的时候他没有哭,被人当作奴仆骑在身下的时候他也没有哭。在大宋被幽禁断水绝食的时候,他也没有哭。
然而,今天,在真真切切拥抱住这个朝思暮想的女人的时候,大晋摄政王的眼眶忍不住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