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12章 枯萎(1 / 1)十一懿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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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病房,陆时顷并没有如她所想的等在门外。

目光搜寻一遍,在走道另一侧的尽头,看见他和安伯阳站在窗下低声交谈,他的神情极其严肃冷峻。

窗户半开,夹杂着浓浓潮气的寒风穿堂而过,吹散了原本四下弥散的火药味。

远远凝视着他分明的轮廓,线条坚毅且凌厉,一样苍白的日光,在他的身后,显得暗淡无华。

连日来的种种,在南慈的脑子里快速闪回,恍然间惊觉,原来,她远不如自以为的那般熟悉这个男人,尤其是他方才执枪的姿势,绝非是一朝一夕培养出的娴熟。

她不得不好奇。

走过去时,她刻意藏匿住了自己的脚步声,不远不近间,只听见安伯阳带着讪然的劝道:“时顷,应该不用我告诉你Blackwater都是些什么人吧……就刚刚那种情况,稍有不慎擦枪走火……我也不想因为同一个原因,救一个人两次。”

“嗯。”

陆时顷看一眼腕表,忽而偏头,声音沉稳有隐隐笑意,“南小姐,你准备做贼做到什么时候?”

从出生起,就浸泡在尔虞我诈的环境中,保持高度警觉,成了他想戒都戒不掉的习惯。何况,他的注意力,一秒钟也没离开过远处的那扇门。

安伯阳顺声瞥一眼,差点噗笑出声,她踮着脚贴墙徐徐靠近的样子,确实很像行窃。

许是知道自己的行为有欠磊落,南慈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快,她把手放到耳朵后面,扬了几分音量,“你说什么……我耳鸣……听不见……”

盯着她数秒,陆时顷的眼底顷刻阴云密布,是暴雨将至的浓黑,她的双颊红肿不堪,嘴角浅浅一点血迹已经凝固,他走过去,伸出手,用指腹极尽轻柔的掠过她的唇稍,嗓音沉重,“疼吗?”

当然疼,像火钳烫过般的烧疼,南慈的眼眸微微一弯,带着自嘲的笑,反问道:“冤枉吗?”

忽而,直升机螺旋桨巨大的轰鸣和安伯阳兜里的无线通讯器在耳边同时响起,他眉心一拧,急匆匆插话说到:“来生意了,Prof.Wei的办公室在三楼,你们自便。”

相视着沉默,一直到周围所有的噪音休歇,走廊里又是难以言述的略带慌张感的安静。

南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她在陆时顷深黑的眼瞳中,捕捉到一种类似心疼的情绪。

“走吧。”南慈的语调里,有懒散的高傲:“不是说Prof.Wei的脾气不好吗?去见识见识。”

*

三楼,Prof.Wei办公室。

“南慈,二十六岁,媒体管理硕士毕业,现自由职业者……”Prof.Wei合上预先填好的病案,嘴角上始终噙着职业性的笑容,“我该怎么称呼你,才能让你觉得没有距离感?”

南慈坐在他对面,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听着这些不属于自己的经历,一脸的茫然空洞,片刻,她笑了笑,“魏教授,其实大可不必这样刻意拉近距离,我来这儿呢,只是走个过场,我不过是怕黑而已,我不认为这是非要治疗的病症。”

Prof.Wei见过无数抵触的病患,他们说的最多的是,我没病。

南慈不太一样,她对自己的病情有认知,这种认知只能证明一件事,她曾经看过心理医生,但明显,并没能治愈她。

“我叫魏晚鸣,南小姐要是愿意,叫我晚鸣就好。”魏晚鸣尽量绕开了敏感的字眼,比如刺激、恐惧、疾病,“南小姐,那你从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怕黑?”

“这个呀……”南慈的脑子里闪过一个满是惊雷的夏夜和逼仄狭小的房间,“不好意思呢,我忘了……”

“既然南小姐你不愿意说,那我们聊聊其他……”

南慈眉心一蹩,“好啊。”

魏晚鸣稍有意外,紧接着浅笑道:“南小姐,介意不介意说说,你和外面的陆先生是什么关系?”

“魏教授看不出来吗?看不出来的话,难道也没有听说吗?何必要明知故问呢?”南慈撩了撩自己耳边的碎发,垂着眼眸,密长的睫毛在她的卧蚕上留下一排阴影。

半晌,她缓缓开口:“魏教授,你要是觉得,聊一些以为能让我开心的事,就可以让我放松警惕或者放下防备,我想,你大概用错了方式。”

言落,魏晚鸣很是错愕,像是经过深思熟虑,他有些无奈的说到:“南小姐,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很多,说到底,我也只是个心里医生,如果你坚持这么不配合的话,我也实在爱莫能助,但陆先生的咨询费,我已经收了,金额太庞大,我也舍不得退。

不如,你在我这里静静坐上一个小时,我陪你走个过场,双赢,你看怎么样?”

“我看,非常的好呢……”南慈始终用一副浮佻的态度拒人于千里。

时间一秒一秒流过,南慈坐在魏晚鸣的对面,不言不语,她什么都不做,只是偏过头,眼神放空望着窗外,她棕色的眼瞳里空洞无一物。

魏晚鸣静默审视着她,心底震惊。眼前这个正处花期的女人,眼底里只有日渐枯萎的冷凄。

她太安静,安静到沉静,沉静到死寂。

他起身,从背后的书柜里随便拿出一本书,递到她面前,“南小姐,给你,打发时间。”

南慈回眸一眼,是《清醒纪》,她永远都记得里面的一句话:感情的虚假繁荣如此诱惑,刻意蒙蔽,借此过渡生命的荒芜凄凉。

“我看过,不用了,谢谢。”她的声音温淡。

“什么时候?”

“小……”南慈回答了一个字,就戛然而止,不自觉的竖立起满身的锐刺,她清冷的笑着,“魏教授,心理医生给病人看病的时候,也是这么无所不用其极的吗?”

他说陪她走个过场,其实只是企图让她松弛下来,再找准发问的时间,可她,太过警惕。魏晚鸣的眉皱的很深,“南小姐,见谅,我是个医生,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他的音都未落,南慈转身就走,关门的声音,无比决绝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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