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
陆时顷回到陆宅,径直去了阁楼,佣人守在门口坐立不安,不停徘徊,时不时用耳朵贴着门,打探里面的动静,见他走上楼,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定。
“南小姐呢?”
“南小姐一个小时前回了房间,再没出来过,现在在做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但灯还亮着……”
陆时顷微微颔首,让佣人先离开,自己推开了阁楼的门。
屋里,光线昏黄,南慈蜷缩着身子睡在床边,即使整个人裹在被子里,仍能看得出她单薄伶仃的身形。
他悄然走到床边,身影修长,遮挡住光线,低眸望着她,眼底的宠溺和心疼一时间无声的泛滥,他低唤她的名字,微醺的嗓音里透出疲倦的沙哑,“南南,南南……”
南慈睡着了,但并不安稳,深陷在噩梦里睡不沉又醒不来,眉间紧紧拧在一起,闭合的眼睑偶尔轻微抽动,嘴里也在低声嘤嘤,声音很模糊,似是一种无意识的回应,又像是梦魇里的呓语,“不要……陆时顷,不要……”
她连梦里都在抗拒他,抵触他。
陆时顷瞳眸里温柔的情绪瞬间冷却下来,身体里强烈而霸道的占有欲再度被点燃,看着她微微蠕动的唇角,欲望,肆意翻涌而出。
“南南,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肯乖乖的听我的话……”
说着,他伸出手,用修长的手指拨开挡在她脸上的碎发,滚烫的指尖划过她的脸颊轮廓,他低俯下身,温热的唇印在她的额头,他的吻一点一点移到耳边,低沉开口:“南南,不要再来试探我的底线,不想弄伤你,不代表我不能弄伤你,嗯?”
睡梦中的南慈,呼吸蓦然乱了,睡眠向来很浅的她,这一次意外的没有被惊醒。
陆时顷离开房间的时候,顺手关了灯,房间里只剩漆黑,和窗外更加漆黑的夜空。
*
梦里,南慈在悬崖边上逃命一般的奔跑,身后是无数追赶着她的白色骸骨,一直跑到再无前路,她纵身跳入深渊。
渊底是一条暗河,她溺在水里,浑身无以加复的痛,浑浊中,两具孩子的小小尸骨向她缓缓游来,用咿呀学语的声音问她:“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要我们……”
“我没有!”
南慈低声惊呼着醒来,睁眼是比梦里更加彻底的黑暗,没有一丝光亮。
她猛的坐起身又抱住自己膝盖,将头深深的埋在胳膊里,刚刚梦里的那些画面一点一点在眼前浮现,那些白色枯骨好像就围绕在自己身边,依稀能听见“嘎吱嘎吱”的声响……
虽然心里清楚这是病发时产生的幻觉,但她的呼吸还是不由自主的变得极度困难,如同有人恶意的掐住她的气管。
她想叫人,可是喉咙里像被硬物堵住,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恐慌、害怕、无助顺着她的每一根神经无止境的蔓延,心跳加速快要冲破胸膛,渐渐的……意识开始模糊……
只有眼泪,倾泻不止……
“咚”沉重闷顿的一声,她从床上摔到地板,双手奋力的拍打地面,勉强从嗓子里挤出干涩的几个字,“救……救我……”
她的呼救淹没在黑暗的空气里,微不可闻,只能再用手紧紧的攥住床边垂下的被角,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