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琳将自己所有筹码投注在一语千金的份量上,陆时顷听之沉默,起身伫立在巨幅的落地窗前,黑眸望向沦陷于雨中的南城。
裴琳看着站在空远灰茫中的寂寂身影,缺磷气,“时顷,你该不会是想要自食其言,出尔反尔?”
“那倒不是。”陆时顷没有回身,只是留给她一半似笑非笑的侧脸轮廓,“陆某只是没想到,裴姐所谓的体面竟然如此廉价。”
裴琳漂亮的脸蛋僵住了,陆时顷送她的这种难堪,她咬着牙也得收下。
陆时顷倚着窗框掏出烟夹,从里面抽出一支点上,一吸一吐之间,唇角那一点点清厉的笑意跟着烟消云散。
“身份,金钱,地位,权利,没想到现在,这些东西在裴姐心里的排序还能如此有逻辑。”
身份决定财富,财富代表地位,当一个人站在他人无法企及的地位上时,有些权利,你就是不想要,也由不得你。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陆时顷深喑。
“裴姐生在裴家,身后还有整个裴氏可以依傍,你现在所求的,可以是与生而来,何必放下身段来陆某这里告哀乞怜呢?”
裴琳看着他被窗外昏暗气锐化的背影,猜不透他的情绪,眼底又开始泛红,苦笑道:“我可能真的不够聪明,但也不是你们以为的那么蠢,裴安,诬陷裴氏的事情是你在背后操纵,可是我不这么认为。
我父亲贩毒,那么多海洛因不可能凭空而来,更不可能有理有据的状告他。他要是一身清白,谁也不能无中生樱”
裴琳被无端卷入是非的样子,不偏不倚的触动了陆时顷某根神经,他背对着她,眉眼一暗,“裴琳,你应该回澳洲。”
“我回不去了,我之前生活的圈子不会接纳一个毒贩的女儿,还是私生女。”裴琳的声音越来越弱,相反的是嘲意越来越浓,“裴安强迫我卖掉手上全部的股权,现在的我一无所有,就算我愿意回去,我还能做什么?去我曾经奢侈消费过的餐厅端盘子洗碗吗?
时顷,我了,我做不到。我可以承认自己虚荣。”
裴琳的尾音落尽,陆时顷将抽至一半的烟掐灭在墙脚的立式烟灰缸里,咖啡渣在里面“滋滋”作响。
陆时顷回身看向她,目光骤然深邃阴翳下来,声音里有低沉的愠怒,“裴姐,是谁教你用这种的语气跟我话?”
裴琳周身一颤,从脊骨中感到寒凉,她低下头,支支吾吾道:“没,没有,没有人教我。”
“裴姐不会想当然的以为在我面前这样嘲讽自己,一脸凄凄哀哀的样子就能换来我对你的怜悯?”陆时顷冷眼睨视着她的无措,“陆某不是一个食言而终的人,但也见不得如此不入流的手段,裴姐要是不想适得其反,那就诚实点告诉我,教你学着南慈的样子跟我话的人,到底是谁?”
裴琳低着头,一大滴眼泪从睁着的眼睛里直直坠落下来,碎在了紧紧攥住裙角的手背上。
她重重哽咽一下,“裴正贤的辩护律师。”
闻言,陆时顷无不轻蔑的笑笑,裴琳又仓惶解释,“他,我就是再柔弱可怜也不会换取你的同理心,只会让你更加厌烦,他让我学着换一种方式,所以……”
所以,她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南慈,想到了她在阿维拉宫那夜,轻浮自嘲着向陆时顷索要的样子。
她以为她也可以。
“所以?”陆时顷寒意愈甚,“所以,裴姐还打算自作聪明到什么时候?”
裴琳纤弱的肩膀在他质问的目光中瑟瑟发抖,她才恍然,陆时顷那双极夜般的眼眸之所以太美太迷人,是因为它们匍匐着致命的危险。
她正迟疑着要如何开口,就听见陆时顷森凉刺骨的声音,“裴姐,你父亲的律师教你孤注一掷来向我讨要的,不是你的体面,而是裴氏的体面。对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