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极度漫长。
裴氏涉毒案的第一次庭审在急遽反转中结束,盘踞的几方势力暗自里涌动多时,也都在今日溃堤而出。
南城里无声的硝烟被这场大雨冲淡了不少,不过寥寥数人,能够看得清那些真正凶险的无数暗流。
夜深,雨停,雾更浓重。
看押所里的水泥墙壁,因为长时间返潮浸满了霉迹,空气却是憋闷得让人难以呼吸。
裴正贤蜷着身子侧躺在墙角的架子床上,老旧简陋的铁架床,稍一辗转就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如今这落魄的处境就是对他一生的嘲讽。
房顶上已经关了半个时的灯泡,闪了几下,又突然亮起的光,让他不由的眯了眯眼睛。
“有人要见你。”值班的警察用警棍敲了敲栏杆,重重打了个呵欠,催道:“快点起来。”
裴正贤正准备起身,想想又觉得不对,关押期间能来探望他的只有辩护律师,现在又早已过了会见时间,来见他的人会是裴安,还是裴琳?
不等他细想,警察的脸上露出急躁的神情,直接打开门,用冰冷的手铐扣住他的双腕,一把将他拽了起来。
关押他的房间到会见室之间,有一条二十多米的长长走廊,灯光很暗,从走廊尽头那间房子里透出的白炽灯光,远远看去异常刺眼。
裴正贤穿着橘色的拘留服,步履蹒跚的走过去,通过门上的监视窗向里探过一眼后转身就要走,面目愤怒道:“我跟他,没有什么可谈!”
会见室里,陆时顷他穿着深灰色的薄绒大衣,衣领上黑钻石的胸针搭配得恰到好处。他坐在木椅上翘着腿,两手交叠很自然的搭在膝盖,可能再不会有人如他这样,能将一把破旧的木椅坐出王座的感觉。
陆时顷偏着头,眼眸深邃的望着墙壁上方那扇一尺见方的窗,视线落在铁栏上的斑斑锈迹,又显得有些恍惚。
他在想,那个女人用囚困在一扇窗里的目光所看到的世界,是不是也是如此局限而无望?
铁皮门被推开的声音,凄凉尖细。
陆时顷循声回过头,就看见被迫进来的裴正贤在进门处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他的眉骨随之沉了沉。
裴正贤浑身上下都是失败的潦倒,鬓角也再不见一根青丝,尤其是他眼神中的苍老哀默,已经让人忘了一个月前的他,是如何纵横南城,又是何其风光。
陆时顷心口处,一阵闷顿的疼。才一个月的时间,就让他物是人非,那么南慈呢,这样的折磨,她忍受了足足四年。
看守的警察很有眼色的关上了门,裴正贤在他对面坐下,被铐住的两个手放在了两人之间的桌子上,讥道:“事到如今,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值得陆主席纡尊降贵的来看我这个老人家。”
“裴叔叔,别来无恙。”陆时顷谦逊道:“晚生今只有一个目的,叙旧。”
“叙旧?我跟你?”裴正贤大笑一声,转眼又严肃下来,“你一个陆家的辈,凭什么跟我提叙旧?”
“就凭陆某现在是陆氏财团的主席。”陆时顷的眼眸里没有一丝多余的情感,“更凭裴氏的生死就在陆某的一念之间。”
裴正贤整个身子向前凑凑,“陆时顷,在我眼里,你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子,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都你父亲陆成处事中庸,以我来看,你今的所作所为,狠辣程度根本不及他的一半。
我能在他手里为裴氏分得一杯羹,难道还会怕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