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间又很巧，她想了想，还是问：“怎么坐在这里？”

秋一灯说：“等你出来。上次说帮你几个朋友带礼物，这回刚好让你带回去。”

小秋反应了会，眨眨眼：“真去买了呀。”

他拎起旁边的纸袋给她看：“喏，一点你们那的特产。”

小秋有点点纠结：“可是……我……”下定决心一般，“我……那个，一共需要多少钱呀？”

秋一灯微一愣。但他很快晓得了小女孩的心思，就笑着摇头，调侃道：“你把钱给我，是把我当中间商？”

“不、不是，我……我只是觉得……”

像只犯了错垂下耳朵的兔子。

“好了，我知道了。”他垂着眼皮，一点笑意，“钱倒不用给我。不过要是有时间呢，可以带我去附近的景点转转。虽然来了一段时间，周围还没有好好熟悉。”他将手插回口袋，直起身，“顺便请我吃点东西，怎么样？”

人情往来，讲究一个平衡。虽说他不以为意惯了。但一直亏欠别人的不安心情，也尚且还能理解。不平等的相处关系，损害总比利益要多。

小秋松了口气：“好。”回忆了下自己平日的时间，又问，“那你什么时间有空呀？”

秋一灯忍不住继续笑，笑到小秋满脸疑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说了很奇怪的话，才握拳放在嘴边，轻咳止住，转移话题：“那东西你拿去吧，我先回去了。”

她讷讷看着他转身。像抓不住的流水，像攥不住的风，从指缝间穿过，毫无痕迹。

“……等一下。”不知道是为什么突然脱出口。那一瞬间，她不理解自己的心情，不明白那一丝细微的迫切和慌张从何而来。

“怎么？”

“那个……”自己要说的究竟是什么呢？

“啊，”秋一灯一副想起来的样子，“我最近新开了一家工作室，所以时间很自由。只要你自己有时间就行。”

小秋默默点点头。

秋一灯随意招了下手，就转身走开。走了几步，却还是停下来。似有所感，回身看见小秋还在原地看他，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想说的？”

有……吗？

她的目光落到他身后的建筑，突然一下想起来：“是……你还记得上礼拜和我一起的那个人吗？”

秋一灯沉思回忆：“你说那个小男孩？他怎么了？”

小秋说：“他……他今天向我打听你。”

秋一灯说：“哟，是吗？别担心，你照实说就好。”

“嗯。”

他又补充：“打听我的人很多，是经常的，你不用在意。”

小秋想了想，也是。只是那小孩的表情太过若有所思，才叫她有点担心，决定报备一下。

“那……再见。”她说。

他再次挥手，消失在转角。

小秋一路回去，到半路才忽然想起来：他怎么知道我今天那个点会在那里呢？

她心里想着，如果身上有什么特别的秘密不想让人知道，就好好掩饰起来啊。像他这样，粗糙地显露给别人看，却又什么也不说明……就算是像她那样的人，也会觉得有点点……那样一点点好奇的。

但是她还是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是非常熟悉的技能了，所以，能好好做到的。

*

秋一灯像往常一样上楼。只是进门后却没有把门关上。

他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一会，不见人进来，兴致不高地招呼：“既然来了，就别躲在门外。进来坐吧。”

那人冷着脸探出一个头，表情有点郁闷。

秋一灯抓了抓头发，回忆了半天，还是问：“你叫……什么来着？”

“梁芾。”他说。

“哦，梁芾。我记得你。找我什么事？”

梁芾紧皱着小眉头。

秋一灯等了等，没听见他的回复，便自顾烧了壶水。他端出他一套茶具：“喝什么茶？”

“都可以。”

“好吧。”秋一灯耸肩。

等茶泡完，他递给他一杯：“尝尝吧，顾渚紫笋。”

梁芾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什么味道也注意不到，依然是心事重重的样。

绕是秋一灯也不太耐烦。略带催促：“怎么说，想好了吗？”

梁芾横了横心：“我这里有一件事，想恳请前辈帮忙。”

“哦。”秋一灯往沙发里靠了靠，“说说吧。”

“那个……”他似乎难以启齿。

“嗯……”秋一灯沉吟片刻，还是决定先说了，“你要是因为和这具身体不够合，所以来找我呢，我帮不上你。”

梁芾显然也有这个想法。听了这话，有些遗憾。但略略犹豫，还是开口：“不止这件事。”

秋一灯说：“直说吧。”

“我那里……”梁芾说，“我那里有两个灵魂，非常虚弱，盘踞在那边的房子里，一直离不开。我把它们收拢在种子里，种了起来。按往日的经验来看，依附在植物上，灵魂得到滋养，灵魂就能丰满起来。等到灵魂凝实，它们就能自由来去了。但实际上，它们却一直在沉眠，很是奇怪……”

秋一灯了然：“有一个是你这具身体的原主人？”

梁芾点头：“它一直吸引着自己的身体，所以我也不能长时间停留在外面。”

秋一灯闭上眼沉思，手掌抚摸着后颈：“这件事嘛……多半是怨魂吧。”

“是。”梁芾说，神情肃穆，“我也这么看。可它们一直不醒，即便有什么心愿我也没办法知道。”

“唉。”秋一灯神情懒怠，“这种事么，我也不擅长，帮不上你。不好意思，让你空跑一趟。”

梁芾并不甘心：“可是……您真的没什么别的办法？”

“没有吧。对，没有。”他说，“我也不是什么道士。你不如去哪里的道观庙宇看一看，应该比我有用多了。”

梁芾咬牙：“现在哪还有什么能解怨的和尚道士。”他面色很沉，“就算有，也必定不会来帮我。”

“嗯，这我就不清楚了。”秋一灯起身送客，“该说的我都说了。其他么，我也无能为力。”

梁芾显然不想毫无收获地离开。他走到门前，毅然开口：“您这么高的道行，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秋一灯神色淡淡，俯视着他，手扶着门，请他出去：“那都是你的事。我没有帮你的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