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闻其声,再见其人。
远在街道尽头的陈北河一步踏出数丈,转眼便出现在王承阳面前。
“哼,陈北河,你堂堂虎麟军百夫长,竟纵军在城中行凶,我侄子手无缚鸡之力之力,怎堪这般折磨,还不让他们放人,今日之事,你得给本官一个解释!”
王承阳脸色铁青,张开元的这幅滑稽模样,打得可是他的脸。
“王大人,事情还没弄清楚,你说我纵军行凶,可有证据?”陈北河淡淡道。
“这还需要证据?你看看我那侄儿被五花大绑,难道你瞎了不成?”
王承阳冷笑着反问。
“王大人,不如我们先问问事情始末,如果是你侄儿冤屈,陈某定然还他一个公道,但如果确实是你那侄儿过错,此事就此揭过,如何?”
“也好,我倒要看看他们如何狡辩,敢在城中行凶,本官绝不轻饶。”
陈北河转头朝楚铭等人望去,看着场中被臭鸡蛋和烂菜叶梆子给糊了一身的张开元,嘴角不由抽了抽,沉声道:
“到底怎么回事?”
张叁上前一步,刚准备解释,张开元率先发出凄厉的哀嚎声。
“姑爷,你要替侄儿作主啊,我昨夜留宿郎肆坊......”
“啪!”
“闭嘴,轮到你说话了吗?”
张叁上前就是一巴掌,把张开元还未说完的话语再次塞进了肚子里。
见着这一幕,王承阳登时怒不可遏,朗声喝道:“大胆,竟然当着本官的面行凶,来人啊,都给我抓起来,一个都不能放跑。”
“是,大人。”
二十多为衙役齐齐响应,手持棍棒,硬着头皮缓缓逼近,意图用人数压制场中六人。
“王大人,你要想清楚了,他六人可都是炼体境武者,你确定这二十多人够他们塞牙不成?”
陈北河冷眼道。
“炼体境武者?”
王承阳脸色一颤,每一个炼体境武者都是以一敌百的好手,哪是普通人所能降服?
不过转念一想,他便嗤笑道:“陈北河,你当本官会信你的鬼话不成,军中每一个炼体境武者都足以担任百夫长之位,他们如果是炼体境武者,又岂会甘心供你差遣。”
“既然你不信,你大可差人捉拿,我不会插手,但若造成了伤亡,休怪陈某不曾出言提醒。”
陈北河笑眯眯的说道。
这一番话让王承阳顿时犯了难,若是眼下几人真是炼体境武者,那么自己手下这二十多人还真不是一合之将。
可若是就这样罢休,他又如何能甘心。
见王承阳在权衡利弊,陈北河嘴角微弯,继续说道:“要不就先听听他们怎么说,如果是他们的错,敢当街以武犯禁,我自然会秉公执法,将之逐出虎麟军。”
“哼!”
见陈北河给了台阶下,王承阳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到底怎么回事,尽管说,王大人自然会还大家一个公道。”
“回禀大人,我六人领命在城中办事,却发现此獠竟敢当街欺压良家,天可怜见,我等常年聆听大人教诲,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料此獠骁勇善战,我六人合力与他大战三千个回合,耗尽他力气,才堪堪将其制服,又恐他日后欺行霸市,故而作此下策,将他缉拿游街示众,揭露他人面兽心的丑恶行径,以儆效尤。”
张叁一脸的义愤填膺,朗声道。
楚铭等人全部傻眼了,张叁这家伙颠倒是非的能力简直了。
王承阳嘴角抽了抽,若真如陈北河所说,眼下这六人乃炼体境武者,张开元有机会和他们大战三千个回合?
这些话,他一个字都不会信!
“你撒谎,我明明是夜宿郎肆坊,你等无故闯入我的房间......”
张开元脸都绿了,对方的一席话,说的慷锵有力,要不是当事人是自己,都他娘的信了都。
“大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敢搅便!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以张叁为首,五人的阔背刀齐齐架在张开元的脖子上,森冷的刀光折射,幌得张开元眼睛都睁不开。
“再敢胡言乱语污蔑我等,我今天不介意砍下你的脑袋!”
感受着脖颈处传来的寒意,张开元脸色惨白,再迎上张叁投来的阴冷目光,他有种错觉,自己再多说一句不中听的话,可能真的就要人头落地。
想到自己正当年,有钱有腰力,死了都是白死。
有王承阳这位后台又如何?
这些家伙一看就是刀口舔血不要命的那种,我值得为争一口气搭上性命吗?
我张开元大丈夫能屈能伸!
忍一时风平浪静!
退一步海阔天空!
楚铭怔怔的看着这一幕,总算是明白张叁等人为何敢这般肆无忌惮了,这踏马的简直是披着铠甲的土匪啊。
说不定脱下这身甲胄,比他娘的土匪更像是土匪。
最主要的是,这些家伙说的话,配合架在张开元脖子上的阔背刀,还真让人挑不出毛病。
能挑出毛病的,估计也不在这世上了。
哪怕就是无中生有,颠倒是非,指鹿为马,你又能奈我何?
我拳头大,你不听话,我就揍你,你不服,我就继续揍你!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如实说明,本官自会为你主持公道。”
王承阳沉声道。
他何尝不知这个侄子的性情,仗着自己这个姑爷,在青阳城横行霸道,鱼肉乡里。
这些年他自己都数不清捏着鼻子为这家伙擦了多少次屁股。
“是我今日在街上看到一位姑娘长得标致......”
张开元嗫嚅说着,眼睛血红,低下了高傲的头颅,紧握的双拳暴露他此刻的不甘。
“现在事情现在已经真相大白,还请大人明鉴!”
张叁嘴角掠过微不可查的笑容,收刀朗声说道。
“哼。”
王承阳闻言,脸色阴沉似水,转身登上马车离去。
“小子,别以为自己有个刺史姑爷,就能胆大妄为。”
张叁解开绑在张开元身上的绳索,嗤笑着说道。
跟随王承阳来的衙役急忙迎上来,给披上衣袍。
“你们跟我来。”
陈北河冷冷的扫了楚铭等人一眼,转身就走。
“行啊,一夜功夫,都翅膀长硬了,都敢在刺史面前搬弄是非了啊。”
来到城门口,陈北河目光在六人身上扫过,冷笑着说道。
张叁急忙站出来,解释道:“大人,此事确实是他先挑起的......”
“你闭嘴。”
陈北河瞪了他一眼,望向楚铭道:“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说完,他犹自补充道:“我不想听到之前的解释。”
楚铭头皮发麻,这要是解释不清,两头不讨好......
“回禀大人,今日我等在城门处分开进城办事,时辰尚早,街上人烟稀少,认为伙夫还未出来找活,想着我入伍尚才一天,须和王大哥搞好关系,便提议一同去郎肆坊消遣,却不曾想,撞见了张叁他们......”
说到这,张叁等人嘴角抽了抽,厚如城墙的面孔微微泛红,对视一眼,皆是抬头望天。
“今天天气正好啊。”
“月亮真大。”
“你看今天这月亮真是又大又圆。”
“确实是......”
“都给我闭嘴。”
“好咧!”
“楚铭,你继续说!”
“谁曾想,我们拼酒的时候,张开元认为我们大清早嚷嚷,搅了他雅兴,一言不合就抽出长鞭攻向我等,张叁气不过,便把他揍了一顿,接下来的事,大人也看到了,我就不说了。”
楚铭说完,也不由脸庞泛热,就仿佛看成人书籍被长辈抓个正着,浑身上下都有蚂蚁攀爬,瘙痒难耐。
陈北河环视一圈,没人敢对上他的目光。
他皮笑肉不笑的道:“我吩咐你们去办事,你们就是这样子办事的?还能在郎肆坊凑上一桌?”
“全仗大人多年教诲。”
张叁等人齐齐抱拳朗声道。
陈北河:“......”
“中午我要看见你们把交代的事办好了,我在营寨等着,谁没有完成,训练翻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