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启再度踏上马车,期间一直掀开车帘不舍的看着柳歆。
“走吧”
车子缓缓行去,直至渐渐消失在街头。
待车子渐行渐远,裴启打开柳歆给的锦盒,里面是绣着红豆的一方锦帕。
此去一别,便是数年,转眼间,两人都长这般大了。
柳歆在他离去的岁月里也不知绣了多少方锦帕,而每一方锦帕上都是殷殷红豆。
后来,听说他参军了,长年在外,而她,亦成为了京城闻名的才女。
现如今,裴启刚被调入沈烨军中,且听说,很得沈烨的赏识。
顾明词微微吃惊:“沈烨?”
柳歆见她惊讶,又不免想起哥哥曾经跟她说的一些关于顾明词和沈烨的事,但一直也不知怎么开口问她。
良久,小心试探着问顾明词:“明词,你,对沈将军?”
顾明词不想她突然会问起她跟沈烨的事儿来,转念一想,也是,这事儿之前京中或许便微有传言了罢,柳歆一直也没问过她,估计柳盂也同她说过一点吧?
沉默道:“我与他,那是断断不可能的,而且,他已与我长姐定亲了”
柳歆见她如此决绝,便知她与沈烨的事儿约莫是真的了,半晌,道:“既如此,也好,万事儿或许早有定数,明词,我不知该不该与你说?”
顾明词见她欲言又止,浅笑道:“我们两人还有何不可说?”
柳歆看着她,道:“明词,我看得出来,哥哥他是真心对你”
顾明词不想竟突然提起柳盂来,心里也不知作何滋味,亦不知要从何作答。
沉默良久,叹息道:“我又该怎么办呢?或许,我与他,很适合”
柳歆见她这般模样,亦不知她心里倒底是怎么想的。又想着哥哥亦是真的倾心于她,以后便是她嫂子了,怎知这又不是良缘呢?便不再追问此事儿。
而顾明词也不知柳歆还有这么段情深往事,沉思良久。
低语道:“我的傻姑娘,我瞧着他对你是有意的,你得为自己打算才好啊~”
柳歆微微叹气:“我何尝未想过,只是~”
“只是如何?”顾明词见她欲言又止道。
“只是,这种事情我一个姑娘,却是到底不好开口的,而且,而且易远表哥他如今是要建功立业的,我怎好去让他为了我而分了心呢?”
顾明词不想她竟是忧思这件事儿。
道:“可是,你又怎能等得呢?”
柳歆微微失落,转而笑道:“我等得,只因我信他”
顾明词见她如此执着,亦不知如何说了,只好把要说的话都咽了下去,只是心里却替她担心。
两人聊着聊着,突然想起前厅来,便又相携回到前堂。
裴启见柳歆回席,不觉眼神又落在她身上,都说小别胜新婚,自从裴启从柳府离去,就与柳歆未曾再见。
柳歆却是久久不能忘怀,那是她放在心底的人儿。
而顾明词不知道的是,席间柳盂亦一直将眼神落在她身上,而沈烨亦不经意间将目光落在顾明词身上,顾明月看着沈烨,她对沈烨的心思越来越猜不透了,不知道为什么,近来她和他在一起总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但是同时她也看得出来,柳盂是真的喜欢顾明词,而顾明词,似乎对柳盂也不是没有一点感觉的,所以,只要她能牢牢抓住沈烨,那么,沈烨,最终还是她顾明月的男人。
顾明词想的不过是顺其自然罢了。
席间,裴启上前敬柳老爷的酒:“舅父,侄儿裴启敬祝大寿”
柳老爷见竟是他,想不到已长大成人了,刚才也没认出来,笑道:“易远,你竟长这般大了,真少年有成啊~”
“哪里哪里,许多年不曾登门拜访,是侄儿的过错,还望舅父见谅。”裴启恭敬道。
柳老爷慈爱道:“欸~听说你这些年常年在外作战,只管好好为朝廷效力,这样才不负圣上,我你就不用担心了”
裴启笑着行礼。
“听说你已调入沈将军门下了,既如此,便要跟着沈将军好好学”柳老爷继续道。
“裴启定当谨记教诲”
“嗯”
因着裴启之前在襄州守军门下任职,因着新调入沈烨麾下,再加之沈烨因着刚刚征战封将回京,恰又与顾府订亲不久,裴启也便得以停留京中。
近些时日以来,自从裴启入京,便时常差人送东西并来往柳府之间,名义上与柳盂谈论时事,实则是借此得以在柳府远远地瞧上柳歆几眼。
柳府。
“姑娘,裴公子来了”淡雪开心道。
柳歆正坐在案几旁绣着布样,闻言,嘴角晕染开笑意涟涟,轻声问道“易远表哥?在哪里?”
淡雪看着自家姑娘那般喜悦,笑道“此刻正在公子院儿里呢~”
不多时,便有下人来道:“小姐,公子让我来请小姐过去观画”
柳歆听罢,喜笑颜开,道:“好,淡雪,替我谢过这位小哥”
只见淡雪浅笑着拿了半吊铜钱塞给来传话的下人,笑道:“这半吊板子小哥拿去喝口茶吧~”
下人连笑着接过:“多谢小姐,多谢姐姐~”
柳歆放下手中的针线,缓缓起身,拉着淡雪道:“淡雪,我这个样子见易远表哥是不是不太好?”
淡雪笑道:“姑娘什么样子都是最美的~”
柳歆娇羞,轻咳一声,佯装镇定,便笑着往柳盂院儿里去。
行至柳盂院儿内,淡雪轻轻掀起门帘,柳歆款款而入。
只见室内柳盂与裴启正观看着一幅古迹。
两人正看得出神,柳歆轻步上前,道:“哥哥,易远表哥”
两人方才回过神来,裴启见柳歆,眼神瞬间染上柔情,柳盂看着两人,道:“我突然想起有事儿要与父亲商议,歆儿,你就先陪着你易远表哥吧~”
柳盂又何尝看不出来这两人的神色,自打幼时裴启来柳府借读,柳盂渐渐地便发现自家这个妹妹对裴启很是亲近,如今更是眉目传情,他真心是希望自己妹妹能得个好归宿的,再加之柳歆已是谈婚论嫁的年龄了,若是这样,他倒是挺乐意见的。
待柳盂走后,室内余下柳歆与裴启二人,侍女仆从见状便自觉退至一旁候着。
柳歆见着裴启,浅浅而笑,这一笑,深深地撞入了裴启的心里。
柳歆上前两步,看着悬挂着的画,良久道:“这画,似是长康先生的画笔~”
裴启道:“方才与柳兄正观测此画呢,此画乃我之前在襄州时偶然从一户富商家所得,看起来也确像是长康先生的画笔”
柳歆再仔细看这画,上前摸了两下悬挂着的画,良久道:“这似乎并非长康先生的真笔”
裴启疑惑:“何解?”
柳歆缓缓笑语道:“表哥你仔细看,这画边角处的几个印章,仔细瞧着略微几个章是比较全的,而大多数章都是比较残缺的”
裴启经她一提醒,仔细看去,方才顿悟,这画是他在襄州时所得,年代久远,再又几经流转,不应当会出现一些章全而可见,而另一些章却残缺不全的情况。
柳歆浅笑着看着裴启道:“表哥,你摸摸这画纸”
裴启在她的笑里微微失神,回过神来,轻轻摸了摸画纸,原来是这样。
画质边缘摸着虽比较陈旧似是经久多年,但仔细感受,便不难发现画纸中间部分明明纸质很好,却不似辗转多年的模样。
柳歆看着裴启,见他明白过来的样子,裴启看着她略不好意思地笑笑。
草长莺飞,夏日见长。
“黄旗胜~”
“那穿黑衣服的男子是谁家儿郎?”
“看着似有些面生”
“据说这是沈将军的亲信”
“噢?”
“怎的一个侍从竟能上阵?”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据说他可不是普通人,原也是襄阳大户裴氏,后因裴家事故才家道中落,可他们家倒底还有余荫,这位裴家儿郎可是年纪轻轻便从了军,前途有望”
………
这日,英国公办了一场蹴鞠比赛,遍邀京城少年公子,恰好英国公夫人也趁机宴客,编邀京城女眷。
顾明月同顾明词并不曾坐在同一处。顾明词在一旁席上坐着,正有一口没一口的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激动人心的蹴鞠赛,其实英国公夫妇倒是为京城男儿郎和女眷小姐们提供了一个不错的相看人的机会罢了。
柳歆远远地便看到了顾明词:“明词~”
顾明词寻着声音望去,便见到了迎面而来笑得欣喜的柳歆。
柳歆见到顾明月,浅笑地打招呼:“明月姑娘~”
顾明月亦浅笑着回礼。
柳歆径自在顾明词旁挨着坐下,看着在赛场上的裴启,眼神里都是满满的笑意。
突然眼前一暗,一男子挡住了视线,顾明词抬头看去,只见柳盂笑得温润的脸。
柳歆欣喜道:“哥~”
顾明词略微尴尬,抬头认真地看着赛场,柳盂径自倒了杯清茶,看着顾明词的样子只觉可爱,笑笑,也看着赛场。
半响,柳盂笑道:“竟想不到裴启还有几下子,难怪能哄得我妹妹这般好”
“哥,你瞎说什么呢?”柳歆嗔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