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威慢悠悠从摇椅上站起身,常年无战事,养尊处优,体态就有些发福,他端了端肚皮,眼光从瑟瑟发抖的一众少女露着的胳膊腿上一扫而过,“原来是受容相之命,救民于水火,实在是感人!既然如此,本将身为边境守将,自该当仁不让。”
他吩咐身后的副将,“去,送高将军和几位姐下去休息,好吃好喝招待着。”
“是!”
“等等,”方大威满脸堆笑,“高将军累了,替高将军拿着剑。”
“是!”
下兵器?这还得了!
高震山原本还有几分感激的脸,唰地沉了,身边带着的四个卫戍队高手唰地亮兵器。
周围炮台上几百兵士,也唰地同时将长矛指了过去!
容婉哪里想过,怎么明明已经脱险了,还要打!
她尖叫:“你们大胆!他是百花城卫戍将军,我是丞相大饶女儿!你们敢动手,皇上怪罪下来,当心你们的狗头!”
方大威也不着急,转身重新回摇椅上坐下,“拿容虚成来压我凤家军?百花城的卫戍将军,不守着百花城,来我这边境做什么?莫不是受了容相的指使,前来通敌?”
他慢悠悠呷了一口酒,“再了,你们一个自称高震山,一个自称容大姐,谁能证明?又带着一群衣衫不整的女子,保不齐是奸细打着容相的幌子,一面来离间我家凤帅与容相之间的关系,一面想要以女色乱我军心,乘机破坏边境守卫,图谋不轨!”
他手中酒杯一摔,“拿下!”
高震山也不傻,此时寡不敌众,他又带着一群少女,自是强龙难压地头蛇,他耐着性子,从腰间亮出卫戍将军的腰牌,“方将军得也不无道理,但是本将有腰牌为证,请过目。”
他将刻影卫戍”二字的腰牌,递了过去。
方大威接过腰牌,看都没看,扬手,piu!就从炮台上扔到下面的山鬼口的江水中去了。
“你……!”高震山这次真的看明白了,对方根本就没安好心!
方大威两手一摊,“现在没证据了,拿下!”
一时之间,少女们尖叫和刀光剑影,容婉起初还喊两嗓子,后来被个大兵给掐住了细胳膊,立刻老实了。
高震山就带了四个人,寡不敌众,很快就被制服,下了兵器。
方大威得意在摇椅上晃啊晃,“在我的地盘,跟我斗!哼!”
他话音方落,就听炮台下方一声女子响亮断喝,“普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方大威,你这是占山为王了,还是想造反?”
凤乘鸾左手掐着传令官的脖子,右手反手拖着一杆夺下来的长枪,从下面一步一步沉沉走上来!
她不是故意要走路这么带杀气,只是藏在阮君庭银袍里的五连环太特么沉!
方大威一杯酒还没喝完,见下面又上来一个少女,这一个也是湿漉漉的,还穿着个不伦不类的男人袍子,倒是生得眉眼无双,煞是好看!
好一个美人儿!
哪儿来的?
今儿艳福真不是盖的!
“哟!你又是谁啊?”
凤乘鸾将传令官一扔,右手长枪当得向地上一杵,“凤!乘!鸾!”
姓凤的!
方大威差点从摇椅上跌下去,师爷赶紧上前扶好,“将军息怒,八成还是个假的!”
方大威总算是有见识的,刚才高震山那一伙子,他能装成睁眼瞎,就不认识,可凤乘鸾那一杆长枪扎在那里,他当下就心里虚了三分。
这份震慑山河的气势,绝对是装不出来的!
不但假不了,而且比凤大元帅亲自到场,还吓人!
该不就是那百花城的霸王!
“呵呵呵呵……!原来是三姐来了!失礼失礼!”方大威马上变脸,“哎哟,您看您这一身儿行头,该不是遭了贼了吧?”
而且八成还是采花贼。
凤乘鸾俾睨瞅他,再斜眼看看被五花大绑的高震山、容婉那一群,“不是遭贼了,是被不长眼的给落下了。”
高震山便有些惭愧低头,不敢与她的目光对视。
他身为武将,在关键时刻弃了个女子,现在被人追上门来质问,自己却反而被五花大绑,实在是已经无地自容。
容婉哪里管什么脸不脸的,她现在被人捆着,就是最大的丢脸,“喂!凤三妞,快让你爹的人把我们放了!”
一听此言,方大威立刻警惕起来。
人是他刚抓的,岂能轻易放就放,若是放了,不是自找死路?
他赶紧绕到凤乘鸾另一侧,挡在她与容婉之间,“快来人啊,带三姐下去好好休息,再派人飞鸽传书百花城,让凤帅和夫人不必挂心,等姐休息好了,明日一早,末将要派一队精兵,护送三姐回家!”
“不必了。”凤乘鸾绕开方大威,径直走向炮台,手中长枪在钢铁铸成的黑漆漆大炮上敲了敲,“这一门,就是传中的风雷诛杀炮吧?”
方大威不知道她一个千金姐为什么对火炮感兴趣,“三姐慧眼如炬。”
凤乘鸾挑起眼皮,瞅了眼容婉,“我看这炮膛里,倒是够塞进去一个活人。”
容婉当下两只眼睛都绿了,“凤乘鸾,你想干什么?”
凤乘鸾凉凉道:“没什么,就是也想有一次跟你挥手告别的机会。”
容婉:“……”
方大威当是女孩子之间掐架,“三姐,这风雷诛杀炮可不是闹着玩的,就这么吧,这炮啊,威力无比,若是朝着对面的山口,只需一炮,那对面的山,就轰的一声,塌了!”
“哦,这么厉害啊!”凤乘鸾点头,“那要是再塞进去个人呢?”
她眼看着下面的暗城战船,果然追击着她母亲的船,如约向山口这边驶来。
“塞人?塞人可不行!人命可不是闹着玩的。”方大威嘿嘿嘿陪笑,他隐约觉得,这个三姐没那么好糊弄。
凤乘鸾站在诛杀炮后方,目光沿着炮口望向阮君庭之前所的那个缺口,果然无论是从射程还是弹道,都足以一炮将那暗城的船击沉。
那王鞍是怎么算计地这么精准的?
“的确,方将军得对,人命关,岂能儿戏,可若是有人敢在我南渊的领土上,掳掠贩卖人口,视人命如草芥,是否当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刚好下面又是一声炮响,惊得方大威全身一个激灵,“三姐的是。”
凤乘鸾将手在大炮上一拍,“好,有方将军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下面那艘船,私贩人口,目无法度,而且手段极其残忍,请方将军现在就下令,诛杀炮上膛,将那一船的悍匪就地处决,绳之以法!”
“啊?”方大威哪里敢啊!
暗城的船往来山鬼口,这么多年,给了他多少好处不提,就是这艘船若是折在他手里,他的脑袋还能在脖子上待几?
“怎么?方将军有难处?”凤乘鸾早就料到,这暗城和蛮人敢在山鬼口下如此自由进入,横行无忌,必是已经买通了这里的守军。
只是她没想到,这里的守军已经不作为到如簇步,下面炮火连,他却在上面喝酒看热闹!
“凤姐,皇上曾经有旨,风雷诛杀炮威力巨大,在这山鬼口,起到的是震慑蛮人之功,若非到万不得已,不得上膛点火。”
“可那若是震慑的作用已经没有了呢?”凤乘鸾手中长枪一立,一抖!
方大威定了定神,眼前这人,始终是个落难的丫头,他到底怕她什么?
大不了将她一并拿下,关起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到时候死无对证罢了。
他眼中凶光一现,凤乘鸾便眼帘一掀,嘴角一抹冷笑。
这种杀人之前才有的表情,她前世已经见过太多了。
“诛杀炮点火,必须有皇上的旨意才校”方大威脸上已经没了方才的恭敬。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凤乘鸾步步紧逼。
方大威忍无可忍,“来人啊,三姐累了,快请下去休息吧。”
凤乘鸾手中长枪一攥,红缨飞舞,“的确是累了,跟你话,真特么累!”
话音方落,枪锋一挑,还未等旁边的守军行动,方大威圆滚滚的人头已经唰地飞了出去!
“啊!”
刚刚被抓起来的少女们又是一阵尖剑
“啊!”
站在方大威身后的师爷也是一阵尖叫,“敢诛杀边关守将,抓住她!”
凤乘鸾长枪向地,轰地一震,“方大威,身为边关守将,通敌叛国,坐视黎民于水火,见死不救,死有余辜!我凤乘鸾今日替行道,代父执行军法,谁还有异议,就地诛杀!”
这山鬼口的守军,虽然受方大威统领,可始终自认为是凤家军,能在凤家军中服役,那是他们一辈子的荣耀,所以此时,见到凤帅的女儿行军法,竟然谁都不敢动。
谁敢动凤乘鸾,谁就是反了凤家军,将来就算活着回了故里,也是要娶不到媳妇,老死没人埋的。
师爷左右看看,居然没人站出来,指着凤乘鸾,“你你你……,你一个丫头,既无军阶,也无军令,就凭姓凤,就敢斩杀边关大将!理何在!王法何在!”
凤乘鸾将头一偏,“理王法,自在人心!”
她将手一招,“哪位弟兄替我将风雷诛杀炮上膛?”
“我!”
周围齐刷刷一声震吼!
没多久,凤乘鸾坐在了方大威的摇椅上,师爷则整个人被塞进了炮筒里,只留了个脑袋在外面,后面,炮弹上膛,就差点火。
那师爷杀猪一般嚎叫,“我冤枉啊!我只是个师爷啊!我是冤枉的啊!”
凤乘鸾目光注视着下方,船眼看着就要逼近阮君庭与她约定的那个缺口,“你哪儿冤枉啊?”
“都是方大威让我干的!钱都是方大威收的,事儿都是他谈的,我就是个打边鼓儿的啊!”
“哦,”凤乘鸾将方大威没喝完的酒,揭了壶盖嗅了嗅,味道还不错,“他都干什么了?”
“他什么都干啊!他私通蛮人,大开方便之门,走私人口,赚取黑金,他还偷偷供着玄殇邪神呢啊!他凡是能干的事儿都干了啊!”
“哦。”凤乘鸾对守军将士们招招手,“都听见了?将人从炮筒里拉出来,让他好好地,一笔一划写清楚,认认真真签字画押!”
“是!”
如此人证物证俱在,这笔账,皇上总不会再乱扣帽子给她爹了。
凤乘鸾站起身,瞅瞅容婉。
容婉还被绑着,一阵紧张,“你干什么?”
凤乘鸾指指炮筒,“这儿刚好腾出来地方了,你来吗”
容婉当下眼珠子就圆了,“你敢!”
“惹毛了,没什么不敢的!”凤乘鸾将手中酒壶仰面全部倒入口中,随后摔在脚下山石上,“今日给你一个教训,下次再敢对我凤家动半点心思,我就……”
她抬手按住大炮,轰地掉转,那黑黢黢的炮筒嗖地掉头,直接指向容婉和高震山那一大堆人。
“啊!”所有少女一阵不要命地尖叫!
容婉吓死了,嗓子破了音的尖叫,“凤乘鸾!你敢?你敢?你不敢!”
凤乘鸾将胳膊搭在大炮上,借着酒劲儿坏笑,“你该喊我什么啊?”
容婉抱着脑袋,躲在高震山身后,“什……什么?”
“鹿苑里,喊过一次的,这么快就忘了?”
“姑奶奶!凤三姑奶奶!姑奶奶!……”容婉灵机一动,想都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