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格特都可以立刻确认,草丛中的被遗弃的斧子属于布洛克人。米瓦尔停下脚步后,示意其他人做好战斗准备,随后他紧握手中的战斧,独自一人走过去查看。希格特也跟随在他的后面,约有三步左右的距离,如果米瓦尔遭到偷袭,他可以第一时间给与支援。
突袭并没有发生,四周一片安静,米瓦尔俯身握住了短斧的木柄,将它从泥土中拔了出来。他环顾四周,很快又有了新的发现。
“布洛克人不会丢下武器不管。”米瓦尔一边向右前方走去,一边对希格特说道。绕过十几步外的一颗高大的树木,一个伤痕累累的布洛克人瘫倒在树下。面对死去的同胞,米瓦尔没有说话,单膝跪倒,用布洛克语唱起了古老,苍凉的歌谣。其他的布洛克人此时也围了过来,他们在米瓦尔身后成一个半圆的形状,同样单膝跪倒,送别自己的族人。
希格特也被这种送别的氛围所打动。这种世界,这个时代的侵略和战争,很难用简单的黑与白来区别。
随后米瓦尔将死去的布洛克人紧握在右手的另一柄短斧取出,将两柄斧子挂在自己的腰间。“是洛夫伦人干的,他们的武器留下了这样的伤口。”米瓦尔向希格特说道:“我们得改变一下行程了,我需要查明偷袭我们的敌人,不然会有更大的伤亡。”
希格特明白他没有说出口的意思,回应道:“我可以继续和你同行,因为我也想见见你们的领袖,那位神秘的先民。但是你们之间的战斗,我并不想插手。”
“没有问题。”米瓦尔想要保证的是希格特能够和自己一同回去,他也没有想过要借助希格特的力量。
他随即下了命令,让布洛克人结成三人一组的小队,分散出去搜索其他痕迹。说是三人一组,可是他们之间的行列也并没有什么配合,感觉只是单纯的保证一个人数而已。
很快,消息就陆续地传了回来。在东北方向,偏离道路,通向森林的途径上,一路都有布洛克人的尸体,每一具的间隔都不算太远,一共发现了七具左右。
“任谁都看得出这是个阴谋。”希格特看着越来越愤怒的米瓦尔想着。
又过了一会,所有的布洛克人都回到了米瓦尔的身边。米瓦尔之前并没有明确下达这样的命令,看起来是布洛克人对探索的范围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
具布洛克人的尸体被摆放在地,每一个死者的身上都有数不清的伤痕,伤势之重令希格特也有些不适。看到同为人类的布洛克人脸被砍掉半边,眼中被戳成漆黑的孔洞,还有的被拦腰斩断,内脏拖曳在地。希格特莫名地感到一阵恶心。“这种情况,也许我以后会见到更多吧。”他用力地握着手,心里默默想着。
“洛夫伦人的游击小队偷袭了我们同胞。”米瓦尔手拄着战斧向其他人说道。“他们故意留下了尸体,指明了离去的方向。这是一个陷阱,引诱我们前往他们布置好的埋伏地点。我们该怎么办?”
他的口气并不像在征求意见,而是要倾听战士的呼声。
“冲过去!杀过去!”布洛克战士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齐声高喊:“为我们的伙伴复仇,让他们流干献血,为伙伴在冥河之中指引道路。”
米瓦尔环顾四周点了点头,随后指定了一名布洛克人留下来照顾尸体,等待其他部队,通报消息。然后他带领着其他人向尸体指引的方向,陷阱所在的方向奔跑了起来。
“你们的习俗如此?”希格特跟在大步向前的米瓦尔身边。
“你是指明知道是陷阱,也要冲过去吗?”米瓦尔说道。“不只是这样,洛夫伦人也很聪明。一个布洛克人小队的人数不止我们看到的这些。他们杀掉了七个人,也许我们后面会发现更多。时间,对他们来说,也许就是生与死的区别。”
隔了一会,希格特的耳边只有布洛克人脚步的声音,他才终于忍不住说道:“你们在侵略这里的时候,也杀了不少洛夫伦人吧。我听加里说起过你们抢劫神庙的暴行,也亲眼见过在你们的刀斧下逃走的祭司。”
米瓦尔沉默不语,希格特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但他接下来也只是一直奔跑,没有对希格特的话做出什么回应。
即将达到森林边缘的时候,他们又在前面的小溪畔发现了另一具尸体。这个布洛克人一半在岸上,一半被浸入了溪水中,任由河流冲刷他的上半身。
河的另一边是一座山谷,峭壁形成的空间好似死亡之门,又像正在对米瓦尔等人发出嘲讽的脸,看来洛夫伦人一定在里面安排好了屠杀的场所,就等着布洛克人一头扎进去。
洛夫伦人究竟有多少,是米瓦尔正在考虑的问题。拥有二级力战形态的自己对付普通洛夫伦人,一个打十个不成问题。关键是,洛夫伦人是否还剩下了同样能够使用力战形态的人。
自从布洛克人从海上的生命之树走下,登陆到这片大陆上以来,和洛夫伦人展开了大大小小的战役,终于在北方取得了征服者的胜利。只剩下一些不肯屈服的洛夫伦人躲藏到远离城镇的森林山野之中进行游击作战,不时进行小范围的骚扰,倒也的确给布洛克人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今天他们却突然进行了如此大规模的行动,甚至故意指引布洛克人前来,设置下了明显的埋伏,不知道有了什么依仗。
是有人在战斗中觉醒了力战形态吗?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还是南方的鲁克逊人派来了协助的战士?有不少的洛夫伦人向南方跑去,本着唇亡齿寒的心态,鲁克逊领主派人来帮忙也在情理之中。
米瓦尔率领着布洛克人淌过小溪,放慢速度向山口走去,心中暗暗分析着可能面对的情况。忽然破空的风声响起,向正在沉思的米瓦尔射来。希格特就在他身边不远处,他的脚步轻轻一动,身体已经来到了飞行在空中的箭羽的侧方,他的手指轻弹,让箭矢偏离了它原来的目标。
就在箭矢落地之前,米瓦尔回过神的同时也看清了它的样子,黄色的木制箭身,铁质的箭头后面带有一个弯曲的倒钩。这是鲁克逊人用的箭,看来南方人果然派了人来进行援助。而他身后的布洛克人已经有五个人冲了出去,他们看到了施放冷箭的人正从一颗树上跳下,向山谷中奔跑过去。
米瓦尔也行动了,虽然他比之前的五个布洛克人动的稍晚,但他的速度更快。几个箭步之后,他已经跑到了队伍的最前面。此时的米瓦尔迫切地想要抓住前方负责引诱他们的那个人。
是的,他明知道那个人是用来钓鱼的鱼饵,可是也有狡猾的鱼可以白白吞下钓饵。米瓦尔就自认拥有这样的能力。经过了多半个晚上的恢复,他已经可以稳定一定时间的力战形态。捉住这个诱敌的人,米瓦尔希望能够从他的口中得到一些关键性的情报。
计算着双方速度的同时,米瓦尔也没有放松对四周的警惕。山谷里的地面开始变得湿润起来,虽然两侧的山坡上裸露着岩石,没有高大的树木和浓密的植物可以隐藏数量庞大的人群。但米瓦尔每一步迈出,从地上反馈的水溅的声音让他心生疑惑。
希格特始终跟在米瓦尔身边不远处的地方,来自身体的直觉让他感觉并不好。进入山谷后,希格特感觉到自己的皮肤渐渐变得湿润起来,仿佛上面黏着什么令人恶心的东西。
“这可以说是沼泽了。”希格特向米瓦尔提议道:“我建议你不要鲁莽冒进。”
可是在一个转弯之后,前方的树木上多了一些东西,那看起来并不像是天然长出来的。希格特定睛一看,发现是布洛克人被吊在树上的尸体,他们的血几乎已经流干了,皮肤苍白。在前面奔跑的洛夫伦人纵身翻过一颗倒下的树木,他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向米瓦尔射出了一支新的箭。
这正好中了米瓦尔的下怀,他瞬间开启了自己的力战形态,以应对可能出现的偷袭,同时舞动战斧,让寒霜的气息从大地上侵袭了过去,试图困住手持长弓的敌人。对方似乎完全舍弃了继续逃跑的意图,箭矢不断地向越来越近的米瓦尔射出,无一例外地被布洛克人用战斧挡了出去。
希格特却看到奋勇向前的米瓦尔在接近倒下的树木的时候,忽然一个趔趄,但他很快站稳了身体。随后手持战斧的布洛克人一纵身,也跳到了大树的后面,来到了偷袭的洛夫伦人的面前,冰霜已经将他的双脚困在了原地。
“你是想从我的口中得知我们究竟有多少人,准备进行什么计划吧。”洛夫伦人丢下了被米瓦尔生生拉断的弓,毫不畏惧地说道。
“如果你老老实实地说出来,我可以让你活下去。”米瓦尔的声音沉重。
“我可不想对你们这些野蛮人惟命是从。”洛夫伦人冷哼一声道:“这就是我为什么宁愿死在这里。这是我们洛夫伦人的土地。”
一支长矛从暗处忽然投掷了出来,但它的目标并不是米瓦尔,而是身体开始下陷的洛夫伦人。它瞄准的的也不是他致命的部位,相反,如果命中了只会让他痛楚不堪。
“说话小心点,卑微的臭人。”说话的声音响亮且高昂,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自然的颤抖和回声,听起来令人烦躁,让人忍不住想要争吵。“这片土地属于伟大的弗格尔,我们永远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