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格特步法轻灵,赶在投掷出来的长矛命中前,一把握住了它。
他看了一眼已经陷入沼泽,行动迟缓的洛夫伦人,点破了他的用意:“原来你真的是故意用自己做诱饵。宁可赔上自己的生命,也要拉敌人下水。”
洛夫伦人之前注意到希格特和布洛克人在一起,所以对希格特的出手相助丝毫没有感激之情,反而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混合着他憎恨的目光说:“可惜你现在才想明白,但已经太晚了。我用自己的一条命,换你们这么多人,我很还是占了便宜的一方。”
希格特四下张望,看到长着黄绿色斑驳皮肤的类人怪物们正从树丛的暗处,沼泽的泥塘中不断钻出。他们的眼睛长在头顶的两侧,一张大嘴即便没有说话,两腮的位置也会不时鼓动,发出聒噪的声音。
“是狂蛙人!”米瓦尔大吼,提醒其他人准备好战斗。他曾经在探索沼泽的时候遇到过这些家伙的同类,他们的卑鄙无耻倒是不值一提,可是一旦在他们擅长的环境中作战,米瓦尔却也没有讨到什么好处。
“看来你见过那些卑微的叛逃者。”一名站在远处,身材高大,脸上带着赤红色斑点的狂蛙人对米瓦尔道。“但我们可和那些毫无羞耻的叛徒不同。在你面前的是沼泽之王弗格尔的忠诚卫队。现在,丢下你们的武器投降,匍匐在我的脚下,或许我会饶你们一命。”
“不,你不会的。”另一名狂蛙人立刻拆台:“你只会骗他们舔你的脚趾,你这骗子。”
随后立刻又有几名狂蛙人附和起来,犹如破鼓的噪声顿时充斥了每个人的耳朵。
希格特则趁机向米瓦尔递眼色:他的意思是让米瓦尔立刻抓紧机会撤退,没必要和狂蛙人纠缠起来,做无谓的战斗。
希格特从狂蛙人的外形上,就判断出了他们非常适合在沼泽这样的环境下战斗。他们的脚蹼和粗壮大腿,使泥沼并不会对他们的移动形成什么阻碍。
“那你呢?”米瓦尔反问,他看出了希格特似乎没有撤退的意思。
“我想要带他出去。”希格特指着洛夫伦人向米瓦尔说道。
“你?”米瓦尔盯着希格特,眼睛瞪得很大,显然带着疑惑。
“我们并非结成战斗同盟的盟友。”希格特说,一句话就足以提醒米瓦尔他们的立场并不相同。布洛克人的敌人未必就是他的敌人:“我很佩服他的勇气和精神。”
“所以你们随时可以离开。”希格特继续说道。
狂蛙人虽然没有结束他们相互之间的嘲讽和拆台,但明显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最开始说话的那个长着红斑的狂蛙人看起来像是这一次的指挥者,他指示着那些和他斗嘴的狂蛙人继续移动,逐渐缩小包围的圈子。
米瓦尔却没有表现出要带领布洛克人撤退的意思,他选择了留下,战斗。首领的选择,就是布洛克战士的选择,他们也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高唱着战歌,迎向包围过来的狂蛙人。
脊椎骨剑在手的希格特轻轻松松地就砍掉了一名不知死活的狂蛙人的脑袋,他顺手夺过了这家伙手中的长枪,随后递给了洛夫伦人:“你应该活下去。但起码这个时间里,不要找布洛克人的麻烦。”
“为什么要救我?”洛夫伦人虽然接过了长枪,但话语中充满了疑问。他清楚地看到了希格特先民的外表,还有他方才对米瓦尔的话:“不要妄想可以用阴谋诡计软化我的仇恨。”
“我可没有那样的兴趣。”希格特伸出手,光之盾挡住了一名从沼泽中潜伏过来的狂蛙人对洛夫伦人的偷袭,随后脊椎骨剑长蛇一般刺出,从偷袭者的侧面飞出,穿过他的两只大眼睛,带动了一声惨叫。
狂蛙人虽然占据了人数上的优势,但战斗起来却全无章法,然而他们凭借地形和天赋的能力,依然有效地压制住了布洛克人。除了他们的口中间歇性发出的噪音令人头晕脑胀之外,狂蛙人在湿滑沼泽上的移动能力,和他们远超常人的跳跃力,让除了希格特和米瓦尔之外的其他人几乎丧失了还手的能力。
如果布洛克人是训练有素,讲究阵形的部队,那他们很有可能在坚持一段后拥有反败为胜的希望。可惜的是,他们一向崇尚的就是各自为战,在这种情况下,单兵能力完全无法有效发挥。
希格特在战斗的过程中,一直在小心地移动着自己的位置,试图接近发号施令的那名红斑狂蛙人。可是这家伙却也异常狡猾,也可能是胆怯,他始终游离在战场的圈子最外围,凭借他的跳跃能力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直没有个希格特最好的机会。
这样的战斗也适时地给希格特敲响了警钟。在之前面对凶猛的布洛克人时,无论是哈斯因还是米瓦尔,起码都可以算的上是正面对决。可是和狂蛙人的这一战,希格特又收获了新的经验。让他想起了曾经读过的书和看过的故事,想起了在尔虞我诈的世界上,战斗存在着多种形态。
希格特擅长的身法在和狂蛙人对决时效果大打折扣,跳来跳去的狂蛙人令人目不暇接。久战之下,希格特终于露出了破绽,随着他“啊!”的一声大叫,一名狂蛙人的长枪刺入了他的腿部。
刺中希格特的狂蛙人发出了难听的笑声,兴奋地带着希格特跳起很高,试图在空中将自己枪尖上的敌人甩落,让所有人都看到,展示自己的勇猛。红斑狂蛙人也通过希格特的惨叫,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他在向一名希格特人投掷出一柄投枪之后,双脚一蹬,手舞着长枪就向希格特这边跳了过来。
抢夺功劳本就是狂蛙人中常见的事情,红斑狂蛙人急于要给自己添上一条击杀先民的成绩。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在空中坠落的希格特忽然隐去了他痛苦的表情,换上了微笑。
“知道我的武器是什么吗?”希格特左手手指一划,受伤后从手中跌落的骨剑跃动在空中,突然延长,刺入了红斑狂蛙人的小腿。
长枪刺破肌肉,直达骨头,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希格特的脊椎成了他手中的长剑,在他的骨头上,如今还黏附着不知什么存在留下的黑咒符文。他的骨头,本来就是希格特趁手的武器。
希格特故意露出破绽,以自己受伤换来和敌人距离上的接近,这让对他一无所知的狂蛙人根本想象不到。
在这个距离上,红斑狂蛙人再想要摆脱希格特的追击,基本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向其他同伴发出了求救的声音,可是基本没有狂蛙人理他。
“你们同伴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友爱之情啊。”希格特在将红斑狂蛙人一脚踩到地面后,用骨剑逼近他的后脑的时候说道。“如果你没有让他们收手后退的办法,我就只能先杀了你,免得碍手碍脚了。”
“我有办法!我有办法!”红斑狂蛙人狗吃屎一样跌到地面上,因为骨剑对准后脑,又不敢过分抬起,只能含混着说道。“但你得让我说话。”
骨剑顺着他的身体滑下,从后脑的位置移至后心,随后轻轻一提。
红斑狂蛙人一跃站了起来,张开大嘴,奋力地喊道:“弗格尔生了病,我亲眼见到的。他在祭坛前向神灵祈求,让他能够恢复健康。”
这句话一出口,无论是正在地面上和布洛克人交战,还是跳跃在空中正寻找机会的狂蛙人全都转过了头,目光的焦点落在红斑狂蛙人的身上。
“以拉曼诺斯之名起誓,弗格尔已经重病缠身,而且他竟然放弃了对腐烂之神拉曼诺斯的信仰,改去信奉别的神,他没资格成为我们的王。”红斑狂蛙人感觉到身体后背传来的刺痛,慌忙又用更大的声音补充道。
“你为什么不早说,德西。”
“生病的狂蛙人不配称为王。”
“我要去抢回被弗格尔夺走的宝贝,那明明是我先得到的。”
战场的局势瞬间发生了变化,听到红斑狂蛙人德西的喊话,他们立刻放弃了正在进行的战场,大叫着一股脑向沼泽深处蹦蹦跳跳,跑了回去。
“狂蛙人,低等种族,确实没有团结友爱。”红斑狂蛙人德西转过头,露出应该是谄媚的笑容,向希格特说道。
“你……”希格特正准备说点什么,但立刻被德西打断了。
红斑狂蛙人看到希格特并没有释放自己的意思,急忙立刻说道:“我愿意当您的奴仆,伟大的持剑者。我可以当向导,把你带到弗格尔的面前,惩处这个不够虔诚的叛徒。”
一双大眼睛目不斜视,眼巴巴地等着希格特回答的德西忽然遭受了重重的一击,跌倒在了地面上,晕了过去。
站在他身后的米瓦尔收回拳头,用脚踢了踢瘫倒的狂蛙人,随后叫了两名布洛克人过来将他捆上。
“有三个人被他们抓走了。”战斗一结束,米瓦尔就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了这个不好的消息。“莱夫,比吉和萨蒙德,再加上之前可能被洛夫伦人交给狂蛙人的那些,我得去把他们救回来。”
“那你还将这家伙打晕,我们用得上他。”希格特看着正在被五花大绑的德西说道。
“我们?我们可不是战斗联盟。”米瓦尔瞄了一眼站在远处的洛夫伦人,向希格特说道。
“或许在这件事上,我们可以成为盟友。”希格特知道米瓦尔心里在想什么,不然他故意跑到自己的面前说这些干嘛,完全可以立刻带着人追过去。“在救人的目的上,我和你是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