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兄,万万没想到这郭氏竟然买通了漳州邢狱,我等错失良机,赶赴省外收集灾民可是得全力以赴了。”
“我也实在是没想到,他郭氏与州府大老爷乃是远亲,这层关系再使点银钱上下打点便拿了这些犯人前去顶数,实在是理所当然,只怪我们之前未曾想到,不知道不知道我家成渡能从外省弄回多少灾民,还有那些宋人所需的物资,当早做准备,接下来就看我们和他郭氏如何相争了。”
“什么远亲,隔了不知道多远,还不是银钱好使,要我说,咱们最主要的还是应将一艘船上货物腾空,派此空船回去报信,抢占先机,扫购市面上宋王要的货物,再去其他州府花钱提人,老幼五两,但青壮可是十二两,这么算下来咱们可能还能赚上不少。”
“宪声所言极是,我林氏船小帆大,应当三家各出伙计舵工驾驶我家船只先行回去报信。”
“既如此,便三家合力,同舟共济。”
...
郭氏船上。
“志魁,这些宋人所要的好些货物可是福建巡抚萧老爷之前再三明令禁止过的,我们真的要往这边送,万一被查到吃那挂落总归不好?”
“朝廷官面上还只有咱们月港一个出海港口并禁止其他地方出海呢,你看看这东南沿海之地一年有多少海船出海,其中贩给番人硝石硫磺等物的更是不知凡几,这世上又不止我一家在做这些事情,咱们别被郑总兵手下那些强人查到就行,不然又得花大笔银钱摆平,最近那些巡检老爷兵们胃口可是越来越大。”
...
新港。
祝以时感慨万分:“这大明沿海算是腐败到一定程度了,海商连这些犯人都能随意提取,管中窥豹,可见一斑,这大明亡的不冤。”
王朗眺望海边那一片蓝色,幽幽说道:“一切都能拿银子说话,大明一部分人在建楼,开始很顺利,楼越建越高,结果各住在楼层的都在拼命从高楼抽木板藏家里,楼顶的建楼者隔得太远,看不到下面的情况,中间各楼层有些精明点的看到底部的情况后带上木板逃了,最下面楼层的也上行下效一起参加,阻止他们抽板子的人要么被赶出楼外要么被同化,没路子上楼的只能在楼旁边围观,最终楼塌了,雪崩了,顶楼的崇祯找颗歪脖子树上吊了,果然死的最惨,中间和下面楼层的死了不少,剩下的一哄而散,倒是围观的被当做凶手抓起来了,找到真凶了嘛,那不是他们的错,于是又重新开始建楼抽板子,你们说都17世纪了,还总是会陷入这个循环怪圈,这大明确实死的不冤。”
“王总说话真有深意啊,但是不知道这些犯人们怎么处理?”
“带上名册,我们去瞧瞧,犯了大恶的送去搬砖,其余能赦免的则给予公民身份。都是我华夏血统,新入我地,就受我法制约,赦免他为我们所有人的事业添砖加瓦也不妨。”
“让这些犯人都排队站好,挨个点名了!”
王朗翻开第一页:“涂伯案,海澄县人,因诬告达十人以上,依明律判处发边卫充军。涂伯案是谁,出来说说什么情况。”
“小生涂伯案,并非诬告,实是那县府教瑜官欺人太甚,我本已考上生员,谁知那周教瑜为他子夺我生员名额,小生只能上告县府大老爷求其作主,谁知他们沆瀣一气反而诬陷我乃刁民,我家贫无势可依,遂被判诬告罪。”
祝以时在旁边一听,朝王朗开玩笑道:“这不是星爷电影再现嘛,堂下所跪何人,为何状告本官?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星爷牛叉。”
王朗在旁边判定:“被迫害,可拉拢,有一定文化水平,当场释放送去再教育,负责宣传明朝官员的残暴,下一个,周海,漳浦人,犯了****罪,依明律判杖一百、流三千里。”
“小人冤枉啊,我本是于老爷家的佃户,那事是于老爷家二少爷干的,我只是碰巧撞见他将那民女拖上马车,结果那民女上告后,经县老爷们判决我变成了主犯,那贼子只是帮凶,我被判罪,狗官说念在那贼子只是初犯,轻轻打了三个板子便送回去了,甚至连生员名号都未曾夺去,望老爷作主还我清白啊!”说完便跪在地上哭起来。
“唉!”祝以时长叹一声后继续道:“襟裾马牛,衣冠狗彘。”之后见王朗一脸听不懂的样子便连忙解释:“这话的原文是‘人不通古今,襟裾马牛;士不晓廉耻,衣冠狗彘’。意思就是,如果一个人不懂得古今的道理,就像穿着衣服的牛马一样,读书人如果不知道廉耻,就如同穿着衣服,戴着帽子的猪狗一样。通俗来讲就是猪狗不如。”
“周海,你别跪着了,年纪轻轻的便跪这跪那儿,我们新港不兴这一套,赶紧起来,你被无罪释放了,既然之前是佃户,那便在我们这边种田吧!”
接着王朗又翻翻册子继续道:“下一个,闵志,芦溪人,犯了谋杀之罪,依大明律苦主伤而不死,造意者绞。”
后排一个精壮汉子站了出来,也不跪下,大声道:“我们一共三兄弟来此,皆是芦溪南岭村人,世代耕种,只因不肯将田亩卖与那村霸方常海,于是他便纠集官员强行占了我等世代依靠着生活的田地,还扒了我们茅屋逼我们离开,我等已是走到绝路,便想离开前偷偷杀之报此大仇,不料人微势寡,只是伤了那厮,未曾报得大仇。”
“嗯...见你如此精壮,又欲复仇,你们三兄弟可入我民兵武装队,将来未必不能亲手报仇。”
...
时间飞逝,等到黄昏,各犯人终究判完,只有寥寥几个十恶不赦的被送到砖窑搬砖,王朗和元老院几人今日已是大开眼界。
“这明末真的是烂到了极点啊,怪不得那么多人想救都就不回来了。”
“你们说说如何毁掉一棵参天大树?”
“朝它的树干上泼硫酸?”
“把它的皮剥掉一圈就好了,目前咱们用硫酸成本太贵。”
“不,不用,它会自己烂掉的,虽然外表看起来没有一点病,但是里面已经空了。”
“里面的白蚁可不管你是不是参天大树,只要有一只白蚁进去了,这树啊,迟早会烂掉。”
“那我们是去除掉白蚁还是等树倒下重新载一棵?
“没这个能力,1644年崇祯就要在这树上歪出来的枝干上面上吊了,咱们只有三年半,怎么除大虫?符合我们全体利益的只有重新载上一棵树,到时候咱们得看好了这棵树,一旦有分叉的小支干长出来,咱们可不能留情面,直接给剪掉。”
“当然要剪掉,不然又回到这明末的世道吗?大家一起奋斗吧。”
“奋斗!”
“努力!”
“加油!”
ps:涂伯案,海澄县人。崇祯十五年(1642年)举人。浦城县教谕。查漳州府志看到便借用的,奇怪的是网上找不到明末漳州官员年表。
其余人物为虚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