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老头一时间没什么好的办法,竟然下意识将小叶子护在了身后。
“前辈,烦请您让一下,要是待会被误伤可就不好了。”
卫天则的目光阴暗,说话时仿若在刀锋上舔血。
白发老头叹了口气。
“我说,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冲动?这事情不是还没有明朗吗?我觉得我们还是……”
一向比卫天则稳重的朱雀没让他把话说完。
她咬着牙,一伸手用尽全力将白发老头往旁边推了一把,声音里的撕心裂肺像是刚刚经历了什么酷刑。
“前辈这么着急做什么?我们不过是想问问小叶子前辈,老大究竟还要受苦多久。老大是前辈你的徒弟,想必你也是想知道的吧?”
她的脸上已是情绪翻滚,说话的时候声音却冷得像冰,足够让人的灵魂都战栗。
白发老头见势不对,焦急地望向小叶子。
“你倒是解释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治疗的正常阶段?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小叶子扬了扬下巴。
身着麻布衣衫的她,此时多了几分邪恶的气质,像是什么善于伪装的恶鬼。
“进了普渡斋,就要按照普渡斋的规矩。即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有例外的。怎么,偏就你们特殊些?”
朱雀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她狭长的眉目颇有风骨,如今笑的时候眼却是冷的,像是在敷衍,却又带着十足的恐怖意味。
“按照你们普渡斋的规矩行事?你们普渡斋还真是好大的排场!”
说话间,她的手上多了一把鞭子,随着她说话的节奏摇曳,像是在为她助势。
“普渡斋还有什么规矩,前辈最好一次性说清楚了,不然我们不小心冒犯了可不好。”
说到此处她笑了一下,露出一个有几分温婉又有几分天真的神色来。
“不过嘛……我们救人心切,即便犯了什么忌讳,想必宽宏大量的普渡斋也是能够原谅的,是不是?”
小叶子目光凉凉地看着她。
“你大可以试一试。我早就说过了,你们要干什么都随便,我倒是要看看,先后悔的会是你们还是我!”
朱雀大笑了一声。
“好!那便让我来领教你们普渡斋的规矩吧!”
白发老头阻止不及,如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旁的卫天则只是观战,并没有要劝解朱雀的意思。
眼看着那鞭子就要落下去,白发老头焦躁地转过头去。
门蓦地开了。
一个满头银发的女人走了进来。
那女人虽满头银发,皮肤却是光滑的,也没有老人斑,让人分不太清她的年纪。
“谁人敢在我普渡斋放肆?!”
她说话时中气十足,朱雀几乎没看清楚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便感觉到自己的皮鞭被人握住了。
小叶子见她来了,一直强撑着的泪终于落了下来,声音里满是委屈。
“师父!你终于来了!你要是再不来,可就见不到徒儿了!”
白发老头也是眼前一亮。
“哎哟喂老婆子啊,还好你来了,要不然这场面就要无法收拾了!”
银发女子的目光淡淡地从所有人身上扫过。
小叶子已然跪了下去。
“师父!我就说了我没有为难他们,你偏偏不信我!还把我责罚了一番,现在你可信了?你刚刚什么都看到了吧?我……”
银发女子微微挑了一下眉。
小叶子的话没有说完,而是化作了呜咽声,似乎是把委屈藏进了肚子里。
银发女子等她发泄完了才弯腰把她扶了起来。
“行了,今天忙了这么久,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处理。”
小叶子泪眼盈盈地点了点头,临走前还恶狠狠地瞪了朱雀一眼。朱雀看着眼前的银发女子,只觉得五雷轰顶。
她被算计了!
那个小叶子是计算好的!
怪不得,怪不得她拿了香火回来之后就对他们百般忍让,问她什么她就答什么,原来,原来她早知道这普渡斋的主人开始监视他们了!
所以她故意惹怒了他们,故意让他们惴惴不安,故意让他们气急攻心……
朱雀只觉得自己心中被一口血堵着,上不来下不去十分难受。这就是普渡斋的主人,老大急需她的帮忙,可……可她刚刚还差点打了她的徒弟!
朱雀恨不能穿越到一刻前的时间狠狠地打自已一巴掌!
她都做了些什么!
头晕目眩之间,她脚下凭空踉跄了一下,而后向地上摔去,再然后,她抚着冰凉的地面吐出了一口血来。
卫天则向前走了两步,急急地问道:“朱雀!你没事吧?”
吐了一口血,朱雀没觉得自己哪里不舒服,反而觉得神思清明了不少。她摇了摇头,而后迅速地决定把“得罪普渡斋”的罪名担到自己身上。
这事本来就和老大没有关系!
她不能拖累刘宝!
这么想着,朱雀尽力用手支撑着自己想从地上站起来,却试了好几次也没能成功。
卫天则担忧地看着她,想要抬手扶她起来,自己却在弯腰的一瞬间眼前一黑,也摔倒在了地上。
一旁的银发女子对这边的情况毫无察觉,只淡淡地转头看向白发老头。
“我知道你和小叶子不怎么对付,可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也不该这么欺负她。”
白发老头尴尬地笑了两声。
“你这话是如何说的?我之前不过是和她开了几个玩笑,谁想到她这么在意。”
银发女子冷哼了一声。
“你坏了她的名节。”
白发老头:“这这这……你这如何说起啊?你们普渡斋也算半个出家人,难道不知道不信谣不传谣的道理?何况我后来不是也按照你们的意思澄清了吗!”
银发女子淡淡地看着他:“可你很快又离开了。有人传言,你是被小叶子用毒威胁了才出来澄清的。”
白发老头:“这我可不知道!这是你们普渡斋自己的事情!你身为普渡斋的主人没有整顿好风气,让自己的徒弟受了这样的委屈……”
银发女子眯了眯眼。
白发老头看出她周身的气势变化,缩了缩脖子,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放过这个话题。
“行吧,我也知道我对不起她。可她不是本来就没准备嫁人吗?那既然这样,名节什么的又有什么要紧?这次你不亲自出来,就是在为她打抱不平?”
银发女子没有答话。
白发老头抿了抿唇,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可……可她也达到目的了呀!你不知道,她带我们进来的路上可把我们折腾得不轻!而且我也和她说过,若是实在不解气,可以等我徒儿好了之后再折腾我!我随便她怎么捉弄,绝不闪躲!”
银发女子挑了挑眉:“哦?你是这么说的,怎么和她说给我听的不一样?”
白发老头焦灼地哎呀了一声。
“那小叶子的心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说的话多有夸大其词之处。还要啊我跟你说,我们来的路上她还编排你们普渡斋的先祖呢,我那徒弟不过看穿了那故事说了她两句,她就在这香里加了毒药来害我们!即便,即便我知道她最后肯定会拿解药出来吧,可我徒弟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了呀!”
银发女子眯了眯眼,看了另一个角落躺着的刘宝,声音有些淡。
“谁告诉你,她给你们下了毒?”
白发老头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总不能说,是自己猜测出来的吧?这要是说了又没有证据,不就又变成攀附他们普渡斋了?
一边在心里腹诽着多年不见这普渡斋的老婆子是越发护短难缠了,一边又犹犹豫豫地开了口,斟酌着词句观察着银发女子的神情。
“这……这不是明摆着的吗?那药王谷的事我且不说,毕竟我也不怎么了解你们普渡斋的手段。可即便那山谷中当真有毒,你们解毒之后也不该是这样啊!”
他担忧的目光从已经昏迷过去的刘宝身上划过,又落在了一旁奄奄一息的朱雀和卫天则身上。
银发女子看了他一眼。
“哦?那你说,我给你们解毒之后,应该是怎么样?”
白发老头听出她声音里的不悦,也心知这事情不掰扯清楚恐怕是过不去了,一咬牙说了自己的判断。
“应该是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可普渡斋偌大的名声,号称能从阎王手里抢人的医疗手段,难道救人还得折腾得如此死去活来?如此反反复复,根本就是把人当猴子耍嘛!”
银发女子呵了一声。
“把人当猴子耍?我也是看出来了,你确实是没什么素养,病情反复这种事情,你就只想着是我徒儿在逗你们玩?”
白发老头见她还在打着太极,又见刘宝昏睡过去了仍不安稳,心中急躁更甚,抬手指着卫天则和朱雀的方向质问道。
“你说小叶子没给我们下毒,那他们两是怎么回事?他们可没什么需要你普渡斋治疗的伤!”
银发女子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难道你不是和他们一起来的?你怎么就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