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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五,离大婚不到十日。
两家都忙着准备婚宴所需,徐悦倒也听话,少翻了许多的墙头。
姚氏月份稳当后也把庶务接手回去,灼华每日只需努力吃吃喝喝的养肉,好把婚服撑起来,不显得那么瘦弱。
这日里习风暖阳,灼华陪着孕快七个月的姚氏在小花园里散步。
姚氏亲近的拉着她左看右看,笑道:“人逢喜事,妹妹近日神色上佳呢!”
灼华摸了摸脸颊,的确能捏出肉来了,赧然道:“一月的功夫,胖了两圈,我都要不认得自己了。”
月份大了,姚氏下肢有些浮肿,一下子走不了太多路,便在园子里走走停停只做赏景了。
“怎么会呢?从前你太瘦了,我都怕风一吹你就跑了,如今正好,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姚氏掩唇低低一笑,凑到她耳边揶揄道:“就怕新郎官到时候见着咱们灼华啊,挪不开眼了!”
羞赧的垂了垂眸,灼华面色微红:“嫂嫂、说什么呢!”
“妹妹及笄那日我瞧着,徐大人就已经移不开眼了呢!”姚氏爽朗一笑,比之刚嫁过来时的拘谨,如今也是随意自在多了。
她已经抱着肚子半挨着廊下的立柱坐下,轻轻喘着,笑着说道:“稍稍走几步肚子就发硬,躺也不是,坐也不是,真是累的很。”
灼华在一旁坐下,看她垂眸看着硕大的肚子,眼下乌青厉害,想是睡眠不大好,却依旧笑的欢愉而安然,大抵,为人母都是这样的吧?
不管自己受多大罪,只要孩儿平安,就算是披荆斩棘亦能如履平地,给他最大的安稳。
“动的厉害么?”
姚氏笑弯了眉眼,“平日懒的很,可我一要安寝了,他便开始动了,有时候小拳头小脚丫的都在肚子上顶出模样来了,也不敢多吃东西,生怕他一个用力,都给我踹出来了。”
灼华回忆着,却忽然想不起来当初怀着孩子时是什么感觉了。
细细一算,从那个孩子死去到如今,她又活了八年了。
八年,太久了。
一年多冷宫折磨,北燕三年的算计报仇,每一日都很痛苦,每一日都很漫长,这四年,似乎用尽了她所有的情绪,走完了一生要走的路。
后来的四年,她与所有重要的人一一重逢了。似乎也从未停止了算计,可是,没那么痛苦了,因为她让那些人比她更痛苦了。
如今,依然厌恶着前世给她带来痛苦的那些人,却也发现,前世里最残忍的记忆,渐渐的、渐渐的,开始模糊起来了。
大抵,是因为她的人生已经有了新的方向了吧!
大抵,是因为她亲爱的那些人,都还活着,很好的活着吧!
垂眸一笑,她抬首抚上姚氏的肚子,“这样调皮么,会是个健壮的小公子吧!”
李锦,孩儿,你可有入了轮回呢?
姚氏的肚子忽被用力顶了一下,凸起一块,移啊移,从左到了右,咚咚咚的踢着。
灼华惊了一下,倏的收回手,“他、他可真是有力呢!”
“这是小公子在同郡主招呼呢!”姚氏的陪房妈妈笑着道:“姑娘在娘家时遇上大少夫人胎动,也是这般惊奇的模样,不过两年时间,咱们姑娘也要当母亲了,郡主这个月就要大婚,说不定明年咱们小公子就要好奇姑姑肚子里的小宝宝了。”
灼华微微一笑,浅眸略过一抹晦暗,孩子,也不知有没有这个机会了。
这样的身子,隔三差五的病一场,怀上了,也未必保得住。
姚氏拧眉瞪了妈妈一眼。
陪房妈妈自知失言,拍了拍嘴,赶紧退了几步。
姚氏握了握她的手,轻声道:“妹妹这样好,老天怎么会忍心亏待你呢?妹妹,一定会儿女双全的。”
灼华温软一笑,“恩。”
离了姚氏那里,灼华转脚去了老先生的典正居。
“逼子丸?”
老先生看着她,默了默,长长一叹。
他是大夫,自然晓得她担忧什么,她的身子弱是弱,未必怀不上,却也无人能保证她是否能顺利生产,不计流产、难产,于她,只会是雪上加霜。
老先生从药箱取了一瓶丹药给她,“是上月给你备下的,正为难要不要给你,你自己有思量,也免我苦思了。”
灼华接过,苦笑。
看,连一向照应她脉象的阿翁都不建议她有孕呢!
“一月一粒,月信前五日服用,也可调理你月信时的疼痛。”老先生瞧她惆怅,拍拍她的脑袋,哼了哼,扬眉道,“你是伤重拖累身体,不是胎里带来的病弱,先好好养着,有我在,必会好转。左右你还小,也不急着要孩子。老头子我尚能活个十几二十年,过几年,你想生的时候,阿翁必是拼尽全力保你生下孩子。”一顿,捋捋长须,又道,“就是你们家那位,老来得子了,啧啧。”
“……”灼华轻笑,又无语。
她不能生,又不是他不能生,只要他想要孩子,总有人愿意给他生的。
正想要去柳家看看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产的煊慧,柳家那边就匆匆来请灼华去一趟,说是忽然破了羊水,要生了。
丹华都要急疯了,“姑娘已经熬了一日一夜了,羊水半夜已经破了,可产道一直不开,姑娘害怕的很,奴婢、奴婢晓得姑娘相信郡主,请您去见见姑娘吧!”
都已经午间了,羊水破产道迟迟不开,可是要危险了,灼华心下一惊,“阿翁……”灼华回头,想说为以防万一,让老先生一道走一趟,回头就见小厮背着药箱立在老先生身畔,老先生拨了拨手,示意她快些走。
脚下不停,她回头又问了丹华,“你家姑爷呢?”
丹华脚步匆匆跟在灼华身侧,急急道:“姑爷昨儿去了衙门当差就没回来,清早夫人着人去喊,才晓得是宫里临时喊了去修典籍,许还要几日功夫,可宫里,咱们哪里进得去啊!奴婢去了大理寺,想求恒公子帮忙传个话,可公子也不在。”
是了,烺云昨日也没回来。周恒又去了城外办案。
灼华道,“你去礼王府找公主,请她跑一趟。”
“嗳!”
一路快马加鞭到了柳家,柳夫人和几位奶奶都在产房外等着。
见着灼华和老先生过来,柳夫人急急迎上去,“郡主就要大婚,产房污秽,本不该让您走这一趟,只是煊慧的情况不大好,她想见见您。”
“无事。”灼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宽慰一笑,“夫人别急,我先去瞧瞧情况。”
进了产房,就见稳婆围着煊慧说着劝着让她试着用力,床上的人除了颤抖,毫无反应。
灼华急急上前在床沿上坐下,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心都是汗,却冰凉冰凉的,发鬓汗湿黏糊糊的粘在脸颊上,唇色面色皆是发白,眼底却血丝明显,可见熬的多艰难,好在神智尚清醒。
“灼华,我害怕。”煊慧臀下垫着软垫,大抵是怕羊水流的太快了,她抖的厉害,阵痛一来,额角青筋累累跳动。
“少夫人别怕,羊水早破的产妇甚多,都能顺顺利利的。”稳婆极力的劝说,边观察着产道是否开了,“孩子胎位正,您不要紧张,不会有事的。待会儿大夫的催产药喝下去,产道很快就能开了。”
“听到了,别怕,我陪着你。”灼华缓声安抚着她,“李郯已经帮着进宫去叫姐夫了,他马上就能回来了。实在痛就叫两声,不要尽憋着。”
稳婆也跟着道:“是是,要保留体力,但也不用憋着一声不喊的。”
煊慧不是不想喊,可是独自在产房里,她害怕又紧张,疼痛到了嘴边全成了恐惧,叫不出来。如今见着灼华,有了依靠的感觉,阵痛又来时,痛苦到扭曲的叫声才漏了出来。
催产药进来了,灼华扶着她坐起来,赤丹喂药。
一稳婆悄悄出得门去,站在廊下同柳夫人道:“羊水快流尽了!这已经是第三碗催产药了,产道再不开,怕是、怕是……大人孩子都要危险了,若真是如此,还得问一问夫人,保大还是保小?”
快马加鞭赶回来的柳扶苏,一进院子就听这么一句,脚下一踉跄,跌在了地上。
产房忽如其来的安静,灼华低头,却见煊慧的神色几近绝望,整个人无力瘫软在她怀里。
“胡说什么!”灼华惊急不已,她很明显的感受到煊慧的恐惧,颤抖愈发厉害,“不会的,阿翁来了,你要相信阿翁的医术,不会有事的。快去叫先生进来!你会陪你的孩子长大,你会和你的夫君,年年岁岁常相见。”
“血、血崩了!”另外一个稳婆突然叫了起来,“大夫!快叫大夫!”
老先生听着声音,急匆匆拎了药箱进来,把脉、灌药、施针、推腹,一连贯的动作下去,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观察着流血情形的稳婆惊喜的喊起来,“血止住了,产道开了,开了!”
产道开了,可煊慧熬了太久,又失血太多,怎么都使不上力来。
灼华晓得,这会子能让她聚起神气的只有柳扶苏了,开了产房的门,冷眼看着头上摔破一角的柳扶苏,鲜红的血液自他白皙的面庞缓缓低落,洇进同样鲜红的官服上,留下暗红的印记:“产房晦气,柳大人是怕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