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昏暗,江挽澜坐在车里抽烟,火光明明灭灭,她一手撑住车窗发呆,被一声重重闷响拉回现实。
抬头看,不远处一辆黑色别克车灯亮起,车前躺了个浑身是血的人,江挽澜拧眉,她这是碰见车祸了?
这条街寂静,四下无人,她坐在车里已经有三小时,车上贴膜她又未开灯,外人定然以为这里停了辆空车。
她直起身来仔细看那辆黑色别克,都撞到人了这司机怎么没动静?
该不会想肇事逃逸吧,江挽澜把手搭在车门上打算下车。
却听见那辆车又一次打着发动机,紧接着往后退了一段距离,又开始加速朝前开,这个司机居然是想碾死那个人?
啊这,江挽澜眉头皱得更紧,这也太人渣了吧。
她没来得及多想,一脚油门踩到底朝那辆别克撞过去,两辆车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巨响,挤在一起滑行一段后,在地上那人身边堪堪停下。
别克的车门凹进去一块,她的前灯也坏一个。
又得修车了呗,江挽澜无奈地叹了口气,怎么躲进巷子抽烟都能碰到有人肇事逃逸?
她拉开车门打算下去看地上那个受伤的男人,却看到对方摇摇晃晃站起来朝自己的副驾驶走过来,而对面的别克车上也齐齐下来五个手持棒球棍的男人。
什么情况?
完了完了,遇到黑社会了。
江挽澜赶忙钻回车里,打开副驾驶的门把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拉进来,而后锁死车门打着发动机打算跑路。
但她的车已经被围住,那五个人里一个领头的一棍子砸到她前挡风玻璃上,“滚下来。”
江挽澜看到对方胳膊上的一条青龙,心里却冒出一个念头——哇哦,黑社会真的在胳膊上纹龙的吗?他咋不带个大金链子呢。
江挽澜使劲晃晃脑袋让自己别跑神,她现在很危险好吗,她这是在干啥呢。
人挡在车前,江挽澜不能开车,她有点紧张,只能狂按喇叭叫对方让路。
耳侧一震,她这边的玻璃裂开一个大口子,车外面手上纹了条龙的男人冲她吼,
“把人放下来,不要多管闲事,我们让你走,快点,不然一会儿你也得倒霉。”
江挽澜没动,“你们让开,不然我撞了哦。”
“小姑娘,你敢吗?我们可记住你的脸了,你也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吧”,外面的男人晃了晃自己手上的青龙。
记住脸了这句让江挽澜更紧张了,她抖抖索索伸手去摸手机,手上沾了汗指纹怎么也打不开锁,外面五个人已经在恶狠狠砸车,这侧碎玻璃溅到她的脸上来划出一道血痕。
身侧半躺着的男人突然开口,“别报警。”
江挽澜蓦地抬头看这人,她是不是参与到什么不法争斗里来了?
这男人显然明白了她的顾虑,又补充一句,“别怕,我不是坏人,送我去医院,开车,他们会躲的。”
江挽澜愣了一秒,旁边这个人沾满血的手已经覆在她的手上,握紧方向盘,声音沉稳在她耳畔响起,“踩油门。”
江挽澜看一眼外面凶神恶煞的五个人,心一横把油门踩到底冲了出去,那五个人没想到她真的敢撞,迅速滚到地上躲开。
车开出一段距离后江挽澜的手还在抖,身侧的人似乎轻轻笑了一声,“你很不错,小妹妹”,最后三个字咬重发音,带点莫名轻佻。
江挽澜这才侧头看一眼这个人,呼吸一滞,他好帅,她从来没在现实生活中见过长成这样的男的,比男明星还帅啊这是!
他半环抱的姿势叫江挽澜微微有些脸红,“你能不能先起来,挡着我开车了。”
这人从她嘴边拿下她一直叼着的烟,塞进自己口中深吸一口,露出餍足表情,眯着眼对她开口,
“小妹妹长得这么纯,躲在这里抽烟,你成年了吗?”
她怔忪地看着沾了自己口红印的细支万宝路,“我二十一了,你干什么?”
他在氤氲烟雾中对她勾起嘴角,“止疼啊,你一个小姑娘抽什么烟?不学好。”
江挽澜冲着他翻了个白眼,“你管得还挺宽的呗,刚被撞了不疼吗?”
男人气息不稳,仍然维持一个欠揍笑容,朝她脸上吐一个烟圈,“脾气还挺大,快开车,晚点我死在你车上,你可说不清。”
哇哦,她被讹上了还?
但这个人的血已经快要把车座浸透,她不敢怠慢,一路按着喇叭往市医院冲。
一只烟燃尽,身侧的人呼吸在她耳畔喷薄,伸手捋过她留了四年的顺直长发,“你叫什么。”
江挽澜愣了一下,下意识回答,“我叫江挽澜。”
身侧这人就已经软软依倒在她身上不省人事,呼吸逐渐微弱。
江挽澜急了,把油门踩到底闯过三个红灯,在市医院门口停下,扯开嗓子喊,“帮帮忙帮帮忙有人受伤了。”
终于把人送进手术室,江挽澜在医院长椅上坐下来,她大脑一片混乱,刚才那五个人明明就是想杀这个男的,完全不是意外。
怎么好像在演电影啊,她还是卷入斗争的那种十八线配角,马上要被人家找上门来干掉的那一种。
不行,得抓紧时间跑路了。
江挽澜终于等到医生通知里面那个人危险解除,她没进去看,只是替里面那个人垫付过医药费就急匆匆离开。
回到家中昏睡半天,起床把自己洗干净才开始想自己的事。
她五岁的时候父母离婚,母亲带着她独自北上在北燕生活,在她十二岁的时候再婚嫁给一个大学教授,生下一个妹妹不到一年就出车祸死了。
继父陈平对她很好,独自拉扯两个孩子长大,现如今她二十一,她的亲爹江远山突然联系她叫她回虹港,
“你外祖父以前和楚家老爷子关系好,给你和他儿子楚观渺订了娃娃亲,你回来见一面,商量结婚的事。”
江挽澜接到电话的时候很费解,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吗?还搁这整包办婚姻着呢。
十多年未见也未联系,开口就让她结婚,还是往楚家这个火坑里跳。
楚家是虹港首富,在华夏也排得上号,楚家老爷子楚广源是上世纪三十年代的人,房地产起家,风流韵事广传。
娶了好几个女人回家,称作二三四五姨太,现如今当家的这位该叫三太,楚观渺就是她儿子。
楚观渺天天上娱乐新闻头版头条,女朋友换遍娱乐圈,不折不扣花花公子,江挽澜不想和这种人结婚,也不想趟楚家这摊浑水。
但她母亲贺迎霜死得蹊跷,好端端在家门口遇车祸。
江挽澜高一放学回家在小区门口看到一滩血肉,人群围观久久不散,她被丧钟击中天灵盖,眼泪都忘记流。
想必妈妈死得时候也很疼吧。
当年的肇事车到现在都没找见,贺迎霜死得和她姨母、舅舅一样不明不白,摆明有人要让贺家绝后,她不能不管。
不用想都知道谁看不惯她妈妈,她亲爹靠女人起家,她外祖父的贺家宸宇实业最后改姓江,还把贺迎霜扫地出门孤身北上,狼心狗肺。
昨天晚上她爸爸给她打十六年来第一通电话,她就又遇到一桩车祸,冥冥之中,江挽澜听见命运的钟声敲响又落下,一道隐形帷幕被缓缓拉开。
她现在大学毕业,又正逢江远山叫她回虹港,她一定要把当年的事查清楚,送该死的人进监狱,并且,拿回家产。
江挽澜甚至有点激动,她才不要当被灭口的十八线配角,她要站在镁光灯下,当最闪的那一个。
江挽澜下楼去清理车里那个男人留下的血迹,拉开车门看到一个被血浸透的牛皮纸档案袋,这是昨天那个人落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