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挽澜小心翼翼地把档案袋打开,里面的文件已经被血粘在一起,她把这份文件泡进水里让纸页分开。
微微扫过几眼,看到这份交易合同一方隶属英属维京群岛,在这个地方注册公司不限制资本,因此这里盛产皮包公司,她上网搜这家,果然,真是个皮包公司。
又仔细读过没被血染的地方,越读越心惊,似乎是某家公司以二十三亿的价格买下一家叫星海科技的公司。
但星海科技实际上只出价九亿,剩下的钱都归给这家英属维京群岛的皮包公司。
这是在里应外合转移公司资产。
江挽澜翻遍全文都没找到买方是谁,名字和公章都被血染得看不清,她攥紧手里的合同,这是一个关键证物也是一个祸源。
昨天被追杀的人和追杀他的人都绝不是善类,她如果去医院找那个人,那个人会相信她没看过这份东西吗?
如果知道她看过了,会怎么样对她呢?她会不会像自己母亲一样死得不明不白?
她不想惹祸上身,北燕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呆下去了,她要赶快启程去虹港避难。
江挽澜把自己的车处理掉以后和继父妹妹告别,就坐上了去虹港的飞机。
没有人来机场接她,她自己打车问路往淄云道去,上了车司机开玩笑,
“姑娘,确定是淄云道?我开了这么多年车,还第一次见有人是打车去淄云道的呢。”
淄云道是虹港富人区,她祖父当年在那里有两幢半山别墅,一幢赠给她母亲作陪嫁,现在她父亲一家人就住在里面。
江挽澜笑一笑,“您瞧这不是见着了嘛。”
“姑娘外地人啊,听口音像电视里北燕人。”
“是啊师傅”,江挽澜始终笑眯眯的。
没关系,房子,车子,公司,都将会是她的。
开车的这位虹港大叔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后座小姑娘,听说北方人都蛮豪爽的,这位倒是看起来有点内向。
留着洗发水广告里那种顺顺溜溜的黑长直,一看就是学生,长得倒是漂亮得很,都能拍画报了。
“小姑娘第一次来虹港啊。”
“不是呢,小时候来过,不过是在北方长大的”,在她的家被祝月薇鸠占鹊巢以前她都是虹港人。
于是江挽澜听了一路虹港八卦,包括楚家老爷子五房太太,正房早已经不在人世,只和三太领证,就是因为她有儿子。
楚家这一辈有十三个孩子,却只有两个儿子,楚广源宝贝得紧。
江挽澜在心里表达了一下对这种说法的不屑,儿子怎么了?无语。
车逐渐驶入淄云道,江挽澜扒在车窗边往外看,这里变化可真大啊,和她当年哭得泪眼摩挲走的时候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了。
她上前按门铃,来开门的是家中佣人,眯了眼瞧她,“你是?”
“我是江挽澜”,江挽澜笑得人畜无害。
“原来是小姐,快进来”,上了年纪的女人喜欢这样乖巧的女孩子。
小姐?二十一世纪居然还能听见这么古老的称呼,江挽澜很有些意外。
一进门看到沙发上躺着一个四仰八叉的年轻女孩在玩手机,穿着白色背心毫无形象,这应该就是祝月薇的女儿江渝吧。
江挽澜上前打招呼,“妹妹?”
这女孩白她一眼坐起身来,“谁是你妹妹,我是你姐姐。”
江挽澜露出疑惑神情,祝月薇的女儿比她小,她不应该有姐姐。
面前的女孩十分熟络地拍拍她地肩,“我是江湄,不是祝阿姨的女儿,几年前才被接回来,你不认识我很正常。”
也就是又一个江远山不知道和哪个女人生的女儿咯?还比她大,江远山真是精力旺盛,时间管理大师呗。
江挽澜继续做出乖巧表情,“姐姐。”
但她感觉这个江湄正在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她,好像是在说“这女的戏挺多的”,江挽澜马上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收起那副让她自己也难受的乖巧,
“我二十一,姐你比我大几岁呀。”
“两岁。”
江挽澜被家中叫王妈的佣人带上楼收拾自己房间,她已经不住从前那间采光最好的屋子,现在这间在楼梯边,晚上会很吵。
午饭时间终于见到一个美貌的中年女人上桌,江挽澜看了半响才认出来,原来是祝月薇,这张几乎没有皱纹的脸,每周得做几次热玛吉啊,江挽澜感慨。
祝月薇只是冷淡地扫她一眼,“挽澜来了。”
江挽澜羞涩地点头,“祝阿姨这么多年未见还是这么年轻”,她也没指望祝月薇对她多好,别来烦她就行。
“嗯。”
江湄看一眼祝月薇又看一眼江挽澜,伸出筷子给江挽澜夹一块肉,“妹妹好瘦啊,多吃肉。”
江挽澜内心略微讶异,看来江湄和祝月薇关系不好。
晚上八九点江远山和另一个湿着头发的年轻女孩一同回家,江远山发福良多,比实际年龄更老,看上去这么多年没有花心思运动。
女孩把自己晒成蜜色,穿一件荧光绿吊带,就是普通有钱人家女孩的样子。
这女孩扫一眼坐在客厅的江挽澜,搂住江远山胳膊撒娇,
“爸爸,游泳好累哦。”
江远山低头对她笑,“渝渝快去洗澡,别感冒了。”
江渝从江挽澜身边走过,轻轻撇一撇嘴发出一声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冷笑,江挽澜站起身来朝江远山笑笑,“爸爸。”
江远山这才注意到她,“你是……挽澜?”
“嗯……”
江挽澜勉勉强强算中产,但她很会搭衣服,今天穿了件杏色连衣裙,黑色浅口小皮鞋,配上不经烫染的长直发,看起来十分干净,让人很难去讨厌——当然她的打算最主要是别让江远山讨厌。
于是江远山过来拍拍她的肩,“长高了。”
江挽澜乖巧一笑,“爸爸倒是没什么变化,还是和以前一样帅。”
江远山也笑,肯示好就行,懂事,省得他再费功夫去教。
江渝擦着头发下楼梯,朗声对江挽澜说,“原来这就是姐姐呀,姐姐会不会用家里的电器啊,去年刚换了一整套智能的,要不要我教你?”
这个电器.......她为什么要突兀地提起电器呢?江挽澜给江渝打了一个问号,开口拒绝,“用倒是也会用,不过谢谢妹妹啦。”
江渝瞥一眼江挽澜,“会用就好,不然到时候万一伤着自己了算谁的?”
江远山重重咳嗽一声,“渝渝,怎么说话呢。”
江渝撇了下嘴角,“就是担心姐姐嘛。”
江挽澜不置可否,坐在沙发上环视这栋三层楼的别墅,瞥到数个摄像头,问江远山,“爸爸,家里为什么安这么多摄像头啊。”
“淄云道治安没以前好了,前段时间还有人翻进虞家去偷东西,现在都没找见那个人。”
“知道了。”
江挽澜拿出手机搜家里的网,注意到家中摄像头是联网的那一种,她缓缓勾起嘴角。
于是“和和睦睦”一家人在客厅说话说到十点半,江远山起身,“休息吧,挽澜一路也累了。”
江渝目送自己两个姐姐和父亲上楼,拉住祝月薇胳膊说,“妈,你看她那个白莲花样子。”
祝月薇朝着江挽澜的房间翻个白眼,“和她妈一个样子,就爱装纯。”
“妈,要不要……给她个教训让她乖一点。”
祝月薇转头看自己女儿,“你想干什么?”
江渝笑得一脸神秘,“咱们房间洗澡水的温度可以在楼顶的电控室调的吧。”
“嗯?”
“我刚才可提醒过她了,爸爸不会怪到我头上来的。”
祝月薇略微沉思,也笑了,“好,小心点。”
十二点刚过,整栋别墅的寂静被女孩凄厉的一声救命划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