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展。”陆礼顿了顿，“把话挑明了也好。”

“公子。”过了一时的冲动劲，阿展才觉察到不妥，“阿展逾矩了。但，均为肺腑之言。”

“是啊，我又何尝不知。”陆礼站到窗前，月儿不明也不圆。“只是，各人自有命数。”

阿展想说放下何尝不行，却听着陆礼苦涩的笑，“自小就把命给她了。也就不曾想要回头了。”

“是当年那件事？”

陆礼点点头。

“可那都多久了，也该够了！”阿展刚刚压下去的脾气又翻了上来。

“你倒是气性大了许多。”陆礼也不恼，只是淡淡评了一句。

“我......”阿展还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如今的温暖，太难得了。”陆礼深呼吸，带着绝望，却又充满期待，“真是，让人忍不住留恋啊。”

“公子这样，是决定要入......歧途了吗？是要置自己的前程不顾，要置陆家这么多口人的性命不顾了吗？赵姑娘何曾对你表示过心意，说句不好听的，如今这样天天往别院跑，阿展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您了！”

“住嘴！”被人戳中心事总归是恼怒，况且还扯上了赵芙蓉。

“公子，当今皇上什么脾性你不是不知道。对赵姑娘什么情感你也不是不清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啊！”阿展一下子跪在地上，苦苦劝导。

陆礼沉默了半晌，“可是她想要逃离。”

“是真的想要逃离这个人吗？”

“她想要的，我都会去满足。”陆礼也说不清，赵芙蓉自己面前没心没肺，也不曾明确表达什么，当日出宫，也只是自己的放手一搏。

“公子！”阿展睁大了眼睛，“这要是被知晓了，即便皇上对赵芙蓉有情，也不会对你留情啊！”阿展是真的激动极了，全然忘了分寸，直呼着赵芙蓉的大名。

“罢了，你出去吧，明日好好选些人去。”陆礼回到书桌前，拿起书不再言语。

静默了很久，阿展缓缓站起。

“公子想明白就好。只是，容阿展再说一句，趁早把话说清楚，也好过如今什么都不算的局面。”

陆礼恼羞成怒，却也无法反驳，只低声呵道，“出去。”

次日，下了早朝。

陆礼正要往回走。却听得身后李公公尖锐的声音。

“陆大人留步。”

“公公何事？”李公公是皇上的人，陆礼免不了留几分客气。

“皇上有请大人，有要事相商。”

搁在从前，陆礼大概不会多疑，只认为是商议战事，但这几日发生的事着实蹊跷，不得不多留几个心眼。心里想着各种可能性，面上却不动声色，应答了声，“好，这就去。”

正要往承乾殿方向前行，却被李公公一把拦下。

“诶诶诶，大人，皇上说了，这次，换个地方。”而后甩了甩拂尘，弯了弯腰，道，“陆大人跟着咱家走吧。”

李公公虽没有提及具体情况，但瞧着不像是好事。

陆礼心下咯噔，但又不好弄出一副作贼心虚的姿态，只得继续用平静的语气示意，“劳烦公公带路。”

“公公可知何事？”陆礼状似无意地打探着。

去见皇上的路上，总会提前做个准备，陆礼的打听也只是寻常步骤罢了，李公公也照常回答着。

“具体的咱家不知，但约是莫战事吃紧，皇上这次心情不大好。”陆礼是朝上红人，自然也是李公公巴结的对象，没有什么隐瞒，末了低声道，“将军小心应付才是。”

“嗯。”如果只是战事，那就一切都好说，陆礼想着，便到了门前。

“请吧。”李公公带到一间偏殿，指了指里面。

陆礼站在门前，打量了一番，倒是第一次进这种偏殿，陆礼猜测着可能面对的情况，推门抬脚迈入。

顾澜已经换了常服，正坐在上首，闭目养神。

“参见皇上。”陆礼弯下身行着君臣之礼。

顾澜微微睁开眼睛。

“陆爱卿来了，快起来吧。”随即又叫人搬来了椅子。

君臣议事，鲜少有坐着的。陆礼心下一惊，忙推辞道，“微臣站着就行。”

“坐吧。”顾澜从上面下来，拍拍陆礼的肩膀，“不必拘礼。”

“是。”陆礼惴惴不安，被顾澜拍过的肩膀隐隐有些灼热。

“爱卿身上的草药香倒是浓郁。”本以为要直接切入主题，谈论战事，这样的对话倒是头一遭，陆礼一愣。

“前几日上山偶遇采药人，送的安神草药包。效果极佳，便带着了。”陆礼答道，“陛下若喜欢，微臣府上还有许多。”

“哦？倒是哪座山？还藏着如此妙人。”问者无心，听者有意，陆礼从座位上站起，改了性别，换了说辞，拱手道，“呃，哪来什么妙人，不过是采药的老翁罢了。”

“你呀你，还是这么直率。”顾澜笑了笑，“这说出去，可不得让天下人笑话朕？连个小香包都要向臣子伸手要。”

陆礼不确定这是不是在影射着什么，只是赔笑着，“只道安神效果好想为陛下分忧，倒是微臣愚钝了。”

猜人心太累，君臣亲昵也上演地差不多，话多容易露馅，陆礼索性先发制人，“不知陛下召见微臣所谓何事？”

“朕是皇上，你是将军，还能有什么事？”顾澜笑眯眯，不答反问。

“是是，自然是因为战事。”陆礼配合地笑着。

“是啊。放眼朝中，也就只有你有这样好的武艺了。”顾澜自顾自抬着，“如今西北战事吃紧，朕日夜难眠啊。”

陆礼心下明白，这是要把自己往边塞上送了，不过自己是将军，出征也是职责之内的事情，没有提到什么赵芙蓉，便没有犹豫回应，“皇上谬赞。微臣愿为陛下尽犬马之力。”

顾澜却不回答，顾左右而言他，“爱卿真是朕的得力主将，只是这个岁数还未成家，不知外头该怎么传朕的坏话了，剥削压榨爱臣？”

明明是开玩笑，陆礼却觉得大事不妙，“这怎么.......”可能。

果然，顾澜十分体贴地建议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朕倒是有个上好的女子与你相配。”

“不......”陆礼尚未说出拒绝的话，顾澜已经拍掌唤人。

旋即一个软糯的声音响起，“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