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系列流程走完，早已精疲力尽，早前一番解释，顾澜也知道此前自己那么做确实不太厚道，便放了我和陆礼相处片刻。

我和陆礼一本正经地回到了芙蓉阁，还没等芸娘将冰扇打开，我便，“嗯？如今是陆将军了。”

“嘿嘿。”陆礼经历了这一遭，反而显得腼腆了起来，渣耳挠塞，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我照着从前那样往他的手臂上一捶，冰释前嫌总要有人先迈出那一步。

“好啦，陆大将军，给我讲讲你在边境发生的故事吧！”

“你还真是，女孩子家家的，净喜欢听些杀人放火的事情。”陆礼一边嫌弃着，一边就毫不客气地盘腿坐下，然后讲起了他那些“杀人放火”的事情来。

絮絮叨叨了半日，才堪堪讲完。

“你还真的是放火去了。”我嚼着葡萄，指责着陆礼，“你这不是耍阴招吗，你家老父亲平日最痛很这些，这次居然没说啥。”

“。。。”陆礼叹了口气，满脸嫌弃，“姑奶奶，功夫再好，这以一敌百也不是这么个用法，你知道不？如果小爷我真的是要硬碰硬地去，早就被挫骨扬灰了，你知道不？再说了，孙子兵法都说了，兵不厌诈。”

他像以前一样弹了弹我的额头，我却在躲闪中看到了他手上的疤痕。我想到他身上原本还带着蛊毒，又想到小红的惨死，便没有纠缠这个问题，

“蛊毒除了？”

陆礼收了手，挽了挽袖口，抬头看我，“是啊。你知道了？”

我点点头，继续道，“北川人应当不会主动，所以是？”

“是周岐。”

“哦，是他。幸好。他倒是挺懂。”我有些意外，周岐是那丞相的侄子，哪成想......但也庆幸刚好是他懂才救了陆礼一命。

“是啊，刚好是他，否则，母蛊还没着落，我怕是壮士一去不复返了。”

我朝着陆礼翻了个白眼。

“陆壮士，那现在北川是退兵了，你也可以好好休整休整？”我嗅嗅花，甩着腿。

原本应该是理直气壮展示一番的时候，却看到陆礼愁眉不展，唉声叹气，“唉，一言难尽。其实他们也算不得真的败北而走。所以，要休息也谈不上。”

“嗯？此话怎讲。”我迷惑。

“其实吧，这次完全是因为北川内部出现了混乱，北川君不得不回去主持大局，如果胶着下去，指不定我们会败得多惨。”

“竟是这样？”我眯起眼睛看着陆礼，“不错不错，你倒是看的清楚，那你还算有所收获，博了个美名。”

我的话里原本就是调笑成分居多，也只是这么顺嘴一说，在陆礼面前，总是口无遮拦。不料，这次却引起了陆礼的不满。

“瞎说。美名是世人冠于我的，我又不蹭求着谁。你们自己道听途说来一堆稀里糊涂的东西栽到我头上，我承认不行，否认也不行，那我不说话总行了吧，怎么还是这样频频遭受无妄之灾？”

我没想到陆礼的火气一下子冲这么大，不过看在边境的风沙让他憔悴不少的份上，也就先低头认了错，试图转换话题，“好嘛，当我没说行不行，现下北川回去整顿国内事情，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回头来个千军万马碾压，你可想好什么对策没有？”

陆礼原本想说什么话，被我一打岔，也闭上了嘴巴，抿唇半晌，垂眸道，“一时半会还没有什么好办法。不过北川重视蛊术，下次交战也难保不用这些，大抵会在近期让大夫们钻研钻研吧。”顿了顿，“我试试和顾澜说说，可以的话，让周岐一起吧。”

我点点头，“我也会找机会和顾澜说说。”

宫里的老大夫们常常仗着自己是宫里的人而对外面的大夫撒泼耍横，自认为能够百里挑一地成为御医，自己的医术已然十分高超，殊不知，他们虽然能力卓越，经过层层删选，可究竟有多少水分掺杂其中，便不得而知了。况且，这些年宫内明着禁了蛊术的研究，这些御医大夫们更是以此为耻，忙着拉帮结派，根本没有什么实际的长进。

“陆礼。”

“芙蓉。”

“嗯？”

“嗯？”

“你先说。”

“你先说。”又是异口同声。

我深吸了口气，最终还是吐出了憋在自己心里许久的话，“阿礼，我们之间，有什么不一样了。”

我眼神看向陆礼，陆礼没有想象的震惊，看来这也是他想说的了。但他还是比我能沉住气，反问我，“你觉得哪里不同了？”

“从前，我们可以很亲昵。”

“嗯？”

“就像家人一样，虽然我会撒泼耍赖，但你总会哄我，纵着我来。”我的话说的不算隐晦，其实想指的就是之前的玩笑之语。自从那句话从出口后，陆礼就整个人显得与以往不同了。

“纵着你来就是好的吗？”

“可是哥哥本来就是迁就着妹妹的，不是吗？”我像从前一样撒着娇，希望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些心软之类的感情。

可是，这次，没有。

他板正了身子，看着我，“芙蓉，我是一位将军，名声自然是重要的，但只是锦上添花，更重要的是实力，再考虑考虑整个府上，陆家世代为将，你今日的说辞，过了，别总把我想成什么无赖混混。”

我愣住了，原本瞧着他发梢上沾染了什么想要帮他一并拿去，闻言，伸出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和过去，终究有了不同，说错的话，也终究是扎在了他柔软的心上。

“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了，我当然愿意，像......哥哥一样疼爱你，但作为一个女子，你也必须独立起来，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也是时候，该好好思考一番了。”

从小到大，我都习惯了胡搅蛮缠，陆礼也习惯地帮我收拾着烂摊子，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样重的话，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同往常那样撒娇自然是最最不可取的策略。可一言不发也不是这么回事。

我心一下慌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