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刘胖子和洪山住了嘴，默默地喝茶。着急上火的小哥只好把主意打在了店家的身上：“店家，给我讲讲这第一公子的事儿，讲好了，这一锭银子就是你的了”。

操持茶棚的小老儿看了看小哥，又瞄了眼那锭银子，咽了口唾沫：“这……”

“不够”？

小哥眼睛一瞪，又拍在桌上一锭银子。

“得，那我就给小哥您讲讲”小老头抿了抿嘴唇，眉开眼笑地将两锭银子收入袖中，“不过小老儿我也是道听途说，整个故事我就这么一说，您就这么一听，具体真不真，咱可就不保证了”。

“快说，快说”。少年人蹲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给自己倒了碗茶。

老汉朝着洪山和刘大男努了努嘴：“那两位爷提到的那位公子姓荀，乃是会稽郡平江府荀家的独子，名字小老儿有些忘了。不过这会稽荀家嘛，十几年前也算是咱吴国的顶尖世家，小哥你若跟家里长辈问起，肯定都知道”。

“嗯嗯，然后呢”？

老汉指了指脚下这地界，竖起了大拇指：“虽然他是在北边的会稽郡，但哪怕是在咱临安，荀家公子的声名也早早得传遍了，天纵英才那可真不是吹的，小老儿虽然不练武，却也知道‘气、血、精、脉、髓、骨、筋、发、形’，寻常这九重山哪个不需要一两年的时间打磨，再怎么优秀，正常人至少也要用九年才能翻过。但荀公子六岁练武，十二岁便已经翻过九重山”！

“那段时间，但凡这杭州府的武馆世家，但凡有小孩子练武的，哪个不拿荀公子的表现敲打自家孩子”？老汉絮絮叨叨，扬手指了指这巍峨的杭州城。

对面的少年郎缩了缩头，似是想起了自身的什么遭遇。周围众人看在眼里，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心道：这“别人家的孩子”，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小孩子们逃不掉的噩梦啊。

老汉咽了口唾沫继续说：

“真正让荀家公子名声传遍整个中土的，还是在戊子年……”

“也是戊子年”？年少小哥一声轻呼。

“是的，戊子年”小老儿点了点头，“那一年荀家公子五藏化海，正式迈入地意境！而当时，荀公子才刚满十”。

“五藏化海啊……”旁桌的洪山一声轻叹。不止是他，在座但凡习武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说“九重山”是武者奠基的初始阶段，那么“脉轮境”就是武者正式开始修行的起点。在这一阶段，要选择体内的五藏之一开始凝练真元，构建脉轮，形成一整套修炼循环。

脉轮大成之后便可踏入下一境界——地意境。

然而有些天才不满足于只构筑一个脉轮，所以便会推迟踏入地意境的时间，开始构筑第二、乃至第三套脉轮，每多一套，根基便会深厚一倍；真元相较于之前也愈多，有古人以溪两脉似溪、河三藏成河、江四脉如江、海五藏化海喻之；当然，脉轮越多，踏入地意境后可以引动的地气也会越多，。

但同样的，每多一套，构筑难度便会上升一倍，对身体的要求也会越高，是以江湖上修炼两个脉轮的武者还偶尔可见，三个以上便属万里挑一。更别提五藏同修，化而为海了。

“如此妖孽？无怪乎你们冠之以天骄之称了”少年郎击节称赞，眼中尽是憧憬。

“非只如此”茶棚老头笑道，“当时世人皆传荀家乃是北周皇室后裔，平江水阁的万卷藏书乃是北周皇室遗留，里面神通秘籍应有尽有，羡煞世人无数。故此荀公子才得了个东吴第一公子的名号，风头在整个吴国一时无两”！

“北周？被北魏太祖推翻的那个”？

“谣传罢了”旁边有好事者插嘴道，“自疯公子……呃不，自荀公子疯后，荀家都快被人踏遍了也不见有一本秘籍流出，平江水阁？皇室藏书？呵”

“无知”！

洪山一声冷哼，“若真是谣传，珍海阁、洗墨楼这些大势力还会一年又一年孜孜不倦的上门去欺扰那一对可怜的疯主弱仆”？

“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罢了……”

眼见茶棚众人要吵起来，正当中的小哥举起双手：“等等等等，谁能先告诉我‘疯公子’是怎么回事”？

洪山铁青着脸不想言语，另外争执那人却似乎有甚忌讳，只剩茶棚老汉起身颤颤巍巍给一桌客人添了些茶，这才回道：“十年前，本来春风得意的荀公子突然莫名其妙得了癔病，整日间做着复兴北周的荒诞大梦，武道修为也自此荒废，自他疯后，世人就很少再称他为第一公子了，转以‘疯公子’代称，如今，这钱塘江两岸，到都习惯这‘疯公子’……”。

“哗啦”一阵茶盏破碎的声音打断了老汉的解释，却是茶棚另一角不知谁家的丫鬟失手打翻了身前的茶水。

还未等老汉追究，忽而一阵急促的马蹄传来，同时响起的还有几道如雷鸣般的呼喝：“让开，让开！珍海阁追击大盗，无关人等莫要挡路”！

却是一队亮甲铁骑自另一侧出城的城门中肆意驰出，带起阵阵烟尘。

茶棚中的众人遮脸的遮脸、掩鼻的掩鼻，一时间倒没有什么心思谈论那疯公子了。

等到尘埃落静、骑士远去，老汉才发现先前打碎他茶盏的主仆已经不见踪影，唯余桌角一块明晃晃的碎银闪烁着光芒。

不过这大路上本就人来人往，这等小事倒是少有别人在意。

反倒是刚才的那队铁骑更有些谈资，望着消失在路尽头的铁骑，茶棚中的众人议论纷纷——

“追击大盗？珍海阁什么时候干起了官兵的买卖了”？

“珍海阁近些年是越发的放肆了”！

“谁叫人家搭上了鲛族这条线呢，等闲连吴国皇室都要给他们几分面子”。

“便是不靠鲛族，咱这普通人也奈何不了人家啊，为首的那个骑士瞧见没？灭魂手！成名二十余年的地意境高手，咱们谁能管得了”？

“灭魂手？”其中一人打了个哆嗦，“传说当年不是因为屠了北魏的一个小家族被通缉了么”？

“珍海阁出手保下来了呗”。

“嘶他当年屠人家族的时候便已经突破到地意境了，如今五六年过去了，怕是早已经登堂入室了吧”！

“不止不止，他靠着给珍海阁卖命，早把境界堆到地意境大成的地步了，若非这纯靠资源堆出来的境界不牢固，地意境圆满也是有可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