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
毓灵山上,一片白衣于鹅毛飞雪中联袂翻飞。
萧月白走上前伸手拂去她肩上的落雪,姑姑似乎每次都喜欢在这群峰之上望着,也不知在看什么。
明明天生的体寒,偏每日都不喜呆在暖宫里,就在终年大雪覆盖的山巅。
萧月白越想越心疼,又取件厚实的雪狐裘为她系上。
萧似雪暗自小心避开萧月白的触碰,就怕她碰到自己僵冷的身体。
她这身子是越来越受不得冷了,要是月白知道,肯定又要多心了。
可凭着萧月白这变异冰灵根的感应,又有什么感觉不到的?
熟悉的冷意传到身上,竟比上回还要严重。
萧月白面色不变,心里却更不好受。
扶着萧似雪的手臂道:“姑姑,改日我寻人在这毓灵山辟几处暖池给你热热身子。
你不喜在殿里呆着,不然我就让人多给你造些宫殿,这样你走到哪都是暖的。”
少女关切的话落入耳中,萧似雪一时竟有些恍然。
记忆里也有人这么对自己说过。
回念间,那簌簌道袍似乎还在眼前,男人清瘦有力的手按在她的肩上,落到心里满是安定。
“你身子喜寒,又不能离开这毓灵山。
日后你若想到处走动,我便在这毓灵山建满各式宫殿。炭火作龙,你再无需担心受寒。
你若想看大好河山,我就陪你在毓灵山看。符阵为媒,山高海阔,四季风华,我都陪你。”
“姑姑,姑姑!”
一双手兀地晃到面前,萧似雪猛然回神。
“怎么?”
萧月白道:“姑姑,我适才同你说碧海深渊一事呢。姑姑可是想到什么?”
萧似雪摇头道:“没什么,事情如何了?”
萧月白自是知道萧似雪说的是往鲛人王借沉彩璧一事,当即回道:“沉彩璧被人拿走了,不过我们得了那人的线索。
就是,燕昭兄同未央被鲛人王关入蜃楼秘境,一时怕是回不来。”
“蜃楼秘境?”萧似雪眸色微深,心里暗自思忖,这蜃楼秘境本是为伴侣所设,可这进入秘境之人却不怎么对了。
童铃还真是爱给人做主张。
“你且先去寻沉彩璧,余下的我来解决便好。”
萧月白颔首,“月白知道了。”
只是依萧月白的性子,此番若取了沉彩璧没个三五年弄完毒尸一事,定不会回来。
萧似雪又拉扯她聊了好些时候。
直到黄昏将辞,才肯放人。
但萧月白却私觉得,姑姑是觉得寂寞了。
罗曼,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月白,你姑姑为何不出这毓灵山?
虽说通灵血脉之人天生体寒,所过之处,风雪皆至。
时日一久,风霜伤及根骨,不利修行,但也并不是一定不能出山。
你姑姑也非那种榆木和尚的性子吧。”
飞花镜出声一问,萧月白才兀地回过神。
回道:“我听闻姑姑是天地间最纯净的极致冰灵根,这种体质出现在其他修士身上,便是福音,但对天生体寒的通灵血脉,却是催命的毒药。
大祭司爷爷便让她常年养在这毓灵山,莫要出来。”
飞花镜一听,蓦地噤了声。
他没记错的话,萧月白也是极致冰灵根吧?
但极致冰灵根又不是大白菜,当真全家都是极致冰灵根,飞花镜还真不信。
可这话他是不能再八卦了。
萧似雪也算是萧月白的软肋了。
他还没自大到觉得萧月白会任他打听她和她姑姑的事。
世家,还真就是世家。
飞花镜不说话,萧月白也未再继续讲。
她并不是善谈之人,寻了红绡问些九龙洞的情况,便让流风去传唤沈轻尘和韩重光。
她本想自己去的,顺便同萧老道个别。
此去她势必要除了毒尸之患,逮到那魔族圣女,又不知何时回来,自家老头子肯定又要兀自担心些有的没的。
但又怕惊扰苏寒星几人。
姑姑觉着他们跟着不利自己修行,也确有此事。
况且一方圣地之主整日跟在自己身后,也是个麻烦事。
还是算了。
萧月白想着,就绕了个弯子,直接去了玲珑界。
萧清烨一回来便进了二十四桥明月夜,墨安歌就守在结界外,随时留意着境内情况。
萧月白一来,便见红药桥上男子合眼打坐,气息沉静如水,宛若同这几树桂香,小桥流水融于一处。
许是知她来了,睁开眼,就望进一双细长的桃花眼,眸色平淡,却耐不过那微翘的眼尾,如一个针毛般的小勾轻轻挠着心扉,惹人心痒。
“你要走了?”
墨安歌双手一撑,伸了个懒腰,模样颇有些不耐烦。
“是啊。”萧月白轻笑,“除毒尸,除完回来。”
“嗯,等你回来。”墨安歌说完又极为嘴欠的补一句,“毕竟是你弟,你自己带。”
萧月白半严肃道:“安歌,宿宿,照顾好他。”
墨安歌眸子半眯,邪肆笑道:“可以,你欠我一条命。”
“好。”
萧月白真的出发了。
墨安歌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眸色微深。
两指一敲,就见一红药桥下流水忽的微光闪动了下,水面生出一幅画面。
这是萧家长老查看秘境情况时用的术法。
他自小便对术法极为敏感,只需见一次便掌握,那时偶路过正好见到,便记下了。
不想今日就用到了。
墨安歌嘴角不由挂起一抹轻嘲。
若是萧家族老们知晓,即便他是萧月白乃至萧老的亲信,都难逃一劫吧。
索性这会夜深,再加上除了萧月白和萧老,谁也不会关注萧家二爷的死活,他倒可以毫无顾忌地探看他的情况。
镜像里少年青涩的脸沾了鲜血,眼神却多了几分坚毅。
一如他那日说他不回去的时候,那般坚定,烁烁其芒正少年。
三天了。
对萧清烨来说,却已经过了三个月。
镜中林木森森,几只妖兽将他包围。
正是二十四桥明月夜的第一关,妖兽森林。
也不知他能熬过几关,熬到几时。
墨安歌心中突然有了些许期待,连带着桃花眸都染上兴奋。
一时竟忘了察觉,一丝寒意已触及脚边。
桥下萧似雪看着墨安歌和镜中的萧清烨,神色晦暗不明。
他们原本不应有任何交集,更不该有交集。
是什么破了命理?
指尖往那镜中人一点,也不知念的什么咒语,就转身离去。
留下一路冷雪悄悄消融。
小少主专治各种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