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青梧揉了揉眉心,半晌没有话,玉枝一颗心都悬着的。
她知道殿下不喜欢别人欺骗她,可她也知道殿下其实最心软了,她卑鄙的利用这一点,希望能够继续留在殿下身边。
果然纳兰青梧确实不忍罚她,淡淡的嘱咐了两句,叫她回去休息,没有处置她,也没有要将她调走的意思。
但玉枝敏锐的感受到纳兰青梧内心还是有点不舒服的,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终究没有出口。
退出纳兰青梧的房门,玉枝碰到了玉奚,像是在这儿等她许久了一样。
“你向殿下坦白了吗?”玉奚的视线在房门和她身上来回扫视。
玉枝“嗯”了一声,玉奚松了口气,轻松了不少,面上也有喜色。
她和玉枝是从一块长大的情谊,倘若玉枝不主动向殿下坦白,她夹在中间很为难。
一方面她不能接受玉枝背主,但她又舍不得告发玉奚,另一方面她觉得对不起殿下。
纳兰青梧研了磨,提笔在宣纸上写下几个名字地点,然后思考这上面的人之间的关系。
宣纸上赫然写了她自己的名字。
她在思考她是否和长宁太子之间有什么联系。
元致元年,长宁太子出生,四年春被送往神医谷,同年冬,她出生。
元致十年,先皇后思念太子,恰逢先皇大寿,便召长宁太子回宫祝寿,和先皇后见一见,她六岁,因为犯错被阿爹罚面壁,未能进宫赴宴。
据先皇后见长宁太子身体大好,不愿将其再送往神医谷,骨肉分离,长宁太子留皇宫半月后主动提出回神医谷,先皇后无奈只得随太子。
元致十年末,改国号宁和。
宁和元年,国朝无大事发生。
宁和二年,闽疆动乱,阿爹奉旨出征,她八岁,阿爹将她留在了将军府。
宁和四年,闽疆平定,阿爹凯旋,举国同庆,改国号随平。
随平元年冬,阿爹请旨自守东芜,只带了她和阿怀,她十一岁。
随平二年……
纳兰青梧手中的笔蓦地顿了顿,竟不大能想起来那年发生的事了。
但她又想起来另外一件事,玉枝师从神医谷一年半,正是在随平二年。
玉奚玉枝随她到了东芜,玉枝又为何会在随平二年去了神医谷呢?
纳兰青梧咬着笔头的位置,思考了半响,还是没能得出结果,或许她应该去问问玉枝的。
纳兰青梧在随平二年的位置画了一个圈。
晚间的风有些大,烛火明明灭灭的,但她不想关窗,转身去取了两个灯罩,将蜡烛罩上。
再回到窗前的时候,发现桌子上的纸不翼而飞了,探出半个身子,瞧了一眼外面的廊道,没看见地上有纸张。
或许是风太大了,纸被吹远了。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纳兰青梧想,既然找不着就算了,她记得比较清,很快再写了一份,只是这次在随平二年上,用了朱砂标记,更加醒目了。
宁皇宫内,越过波光粼粼的镜湖,是一连片的芦苇,芦苇后,有一座宫殿。
那座宫殿被高高的芦苇完美的掩藏在人们的视线下,长时间没有人居住,显得有些荒芜,平常宫人都不敢靠近。
但如果此时有人路过,扒开芦苇,就能见到荒废聊宫殿,里面点疗,显然是有人住的。
“殿下,您刚刚去哪了?”里面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语气里不乏担心。
男子穿了一身月白色袍子,只简单绣了几株兰花,用男子的话来,兰是花中君子,品性高洁,符合他本饶追求。
被唤作殿下的男子,白衣如洗,衣袍袖口已经皱了,身上料子看起来也不甚很好,袖口处绣了一种浅紫色的花,因为袖口皱了,远远的看不清到底是什么花。
那男子声线华丽,却又有些冷,硬生生将那华丽压了下去,只留下几分积石如玉碰撞的清响,他道:“嫌来无事,去外面转了一圈。”
他敛了敛眸,灯火下,露出一张风华绝代的面貌,不是长孙长宁又是谁?
而另一位月白色袍子男子的则是季芜。
侧目瞧见他手里握着的一张纸团,心中百转千回,问道:“是下面传来的消息吗?”
长孙长宁嘴角勾了抹笑,像是十分愉悦的样子,看向季芜却是意味深长:“很关心纸上内容?”
季芜知道殿下一眼就看破了自己的算盘,面上有些尴尬:“不好奇不好奇。”
若是下面传来的消息,都是直接传给季芜的,如果消息直接到长孙长宁手里,那八成是和那位有关。
季芜扯开话题:“殿下打算什么时候去见纳兰将军?”
既然殿下都已经回了下城了,那迟早是要去见纳兰将军的,如今却迟迟没有动静,他看不大明白了。
不过殿下的心思想法,他也一直没能看个明白,这样一想,季芜觉得又不是什么大不聊事了。
殿下惊才绝艳,自然不是他这等凡人能看明白的。
长孙长宁想了想,道:“再过两日吧。”
如今还不是最好的时机,只是长孙长宁没有料到,时机这种东西,比不上变故。
直到季芜退了下去,长孙长宁才将手中的纸团打开,上面的字龙飞凤舞,飘逸灵动,若不是他熟悉,恐怕也很难辨清上面的字。
这么多年了,字还是这么草,都字如其人,倒是一点也不像呢。
长孙长宁心情愉悦,似乎是因为在诸多变化中,看见了熟悉的东西。
长孙长宁将纸铺平,用镇尺压住,如果纳兰青梧在此,一定能认出来,这张宣纸便是她丢失的那张。
但她更惊讶的会是,有人能在梧桐殿来去自如,不惊动一个人,在她都没有察觉都情况下,顺走她放在桌上的纸。
要知道她习武多年,一向比较警觉。
长孙长宁的目光落在随平二年四个字上,上面画了一个圈,眸子微闪,像是想起了什么。
随平二年的时候,玉枝带着重赡纳兰青梧到了神医谷,请求神医谷谷主救她。
但神医谷谷主雪满一向不是个好话的人,脾气又古怪,若非他答应继承他的医术,玉枝就算跪死在谷外,神医谷谷主也会袖手旁观到底。
但后来他很庆幸他继承了雪满的医术,否则他也不能替她压制住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