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一切仍然历历在目。我不知道胡心容前辈到底能不能知道我方才在梦境中说了什么,如果她知道了,一定会很失望的。但这也就是现实了。别人我不知道,我自己是不会为了帮过我一次的人献出后半生的安逸,也许我就是如此自私之辈。
我躺在床榻上问晁麟:“萧宴那边怎么样了?”晁麟说道:“萧宴中的只是很一般的毒,虽然如此,我们也在外面耗了许多时日,狐狸说大概要修养一两天——不过毒倒是清干净了。”
我应了一声,闲来无事,我仔细打量了一番这间屋子——装饰地极其精美奢华,看上去只是普普通通的木房,木头却是上好的,还散着淡淡的香气。窗边摆着的兰花是极为珍贵的一种,只是我不记得名字了。这兰花的颜色颇为奇怪,是一种淡淡的红色,却不是粉红——我是素来没有见过这个颜色的兰花的。
屋内有许多种布幔,颜色不尽相同,图纹却是一模一样的,而且颇为眼熟——这好像,是贺摩神的图腾!
我心下一惊,忙在思绪海中询问柯谛:“一般人能和自己的守护神交流吗?”
柯谛说:“自然是不能。想要和守护神交流,得通过守护神同意。像我们这些老家伙,一般可是懒得很,谁又心思和你们年轻人说这说那?”
“那——你知不知道胡心容有没有和贺摩交流过?”
柯谛嘲讽地说道:“贺摩一向是那种高高在上目无下尘的神,要她和一个从各个方面都算是平庸的人类交流,还不如杀了她。”
有那么严重吗……我的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连忙和柯谛道了别——不过我还多问了一句:“那你为什么愿意和我交流?”
柯谛似乎不想要回答这个问题,把我赶出了思绪海。我很是不满地轻哼了一声——我以为声音很轻,没想到还是给晁麟听见了。他问我:“怎么了?”我摇了摇头:“我的那个守护神——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他。你不去做些别的事,守在这里干什么?”
外面下着雪,真是奇怪,这里不该这么早就下雪。我裹紧了被褥,似乎还是觉得有些冷。晁麟见了,将支起的窗子关上了。“狐狸在做晚饭呢,她向来是不允许我进厨房帮忙的。外面又下着雪,”晁麟一边说一边望向我,半开玩笑地说,“你就不能收留收留我。”
闻言我笑出了声。我道:“你收留我还差不多呢。这是你师父的房子,你要是不高兴了,把我骗到外面去一关门,我还能怎么办?”
说着说着我却觉得有几分不对劲,连同晁麟的脸色也变了,变得有几分柔和,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忽然他笑了起来:“我想起来了。从前你还真干过这种事。”
我想了想,却怎么也想不起这样一桩往事。晁麟大概是看出来了,笑着对我说:“五岁那年生辰。”
我想起来了。五岁那年,我随父母到了北方的小城霜华。没想到晁麟也来了北方——随他舅舅一起来的。
他们来此其实是为了给出了的妹妹晁凤梧寻一个好师父,以后教她一些女工和简单的防身伎俩。
父亲知道这件事以后,就邀请他们来家中居住。那年是没有二月二十九的,于是生辰宴改到了二月二十八。我事先告诉了晁麟,要他那一天不要在外面乱跑,就像去年一般一同过一个生辰。
晁麟答应了。然而真正到了那天,他却给忘了,直到夜里才回来。
晁麟笑着说:“那是我过过最惨的一个生辰。”我瞪了他一眼,说:“明明是我最差的一个生辰。”
我那天气极了,一天也没个好脸。到了晚上,我料想晁麟也该回来了,就故意换了脸色,等他进了我的屋子,就借口说等会儿放烟花,让他先出去,我加件衣服就来。
“其实那日早就放过烟火了。”我笑着说。晁麟也是笑着点了点头:“真可惜着了你的道。其实我是听见了烟火声的,那时才想起你说的话。”
我颇为不满:“你哪里记得我?你只记得你的好妹妹呢。”
那天他回来时手中拿了个做得很精巧的冰灯,雕的是凤凰的图案。我还以为是给我的,却没想到晁麟说那是准备送给他妹妹的。她的名字不是叫凤梧吗?
我是因为这个更生气的。然后,我就把房门一锁,让他在外面冻着了。
“你也真是实诚,让你冻着你就冻着,也不知道叫人。”
晁麟笑笑说:“叫了人你该更生气了。”
想想也是。后来我还是让他进来了。他还把那个冰灯转送给我。我居然还收下了。
“你就是只死鸭子——嘴硬。实际上还不是喜欢那冰灯。”
我很是不满地哼了一声,但没有否定。晁麟望着我,突然就笑了。
我问:“笑什么?”
晁麟说:“你知道我妹妹什么时候的生日吗?”
我说:“不知道啊。”
晁麟叹了口气:“难怪你能被骗到。我妹妹可不是春冬的生日。”
啊?这样说,那盏冰灯也就不可能是送给晁凤梧的了。我心中一热,却仍是不依不饶:“让你说句实话那么难。小时候倒是狡猾的很,现在诚实多了。”
晁麟不接话,而是叹了口气,说道:“那盏冰灯如今早就化成水了吧。”
我神秘地摇了摇头:“还留着呢。你可别忘了我修炼的术法是什么样的。”
那盏冰灯,自从被送给我以来,从来没有融化过。如今被小心地保存在冰茧室中——而且会一直保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