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的婚俗和中原还是大不相同,北狄婚礼仪式从简,即使是阿法芙公主这般出身王庭的人,也只是在乐礼上隆重了些,其他的与一般百姓的婚礼并无不同之处。
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祭神。大祭司在新婚的夫妻头上点染一种红色的颜料,随即两人步入圣水池中。神奇的是,圣水会攀附上夫妻双方的身体,这个仪式称为“净化”。在此之后,大祭司和双方的父母会祝福新人,祝礼完成,这桩婚姻就算是定下。北狄人极其重视婚姻,轻易不会和离,一般只有丧偶才会续娶改嫁。
我本以为,北狄王和原王妃已死,阿法芙公主的“父母”将会由现在的王妃来代替。但没想到,北狄王——并没有死。
即使是公主,似乎也对北狄王的出现感到惊讶。愣了一会儿才唤道:“父王。”慕容非却是很自然地行过了礼,就像是北狄王的出现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他们二人的表现,怎么像是反了。
祝礼之后婚典就算是落幕了。我原本是这么想的,没想到大祭司却宣布之后还有雁礼,要在场的未婚男女参与。慕容非虽然知道我已经嫁了人,但是如今也已和离,更别说旁人,更是不知道我曾为人妇。于是我和晁麟、萧宴也不得不一同加入这雁礼。
趁着没人注意,慕容非低声说了这雁礼的规矩,大意就是过会儿会放飞大雁,大雁的脚上绑了不同颜色的丝带。参与雁礼的客人引弓射雁脚上的丝带,若是能有男女射中同色丝带,就是上天祝福这两人日后必成佳偶。
我听完笑了一声。慕容非问我为何发笑,我说:“要是射中同色丝带的是男男和女女怎么办?”
慕容非的笑一下子就僵在脸上,好一会儿才答:“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我笑笑,没有答话。
射雁的弓是统一配给的。我知道晁麟征战多年,臂力不可与常人相比,便让慕容非换一把强弓来。慕容非应允后,很快有人送来了两把弓。我不解其意,慕容非笑说:“你们三位都是贵客,用的弓怎么能和常人相同。来,拿好这把弓。”说着,他将一直放在一旁的一个鎏金木箱打开。
木箱里装着的也是一把弓,我认出来了,这就是那天慕容非用来吓唬我的那把弓。这张弓的确与那些,甚至是他刚刚命人拿上来的都不同,倒不是这弓有多么好用,只是在装饰上华丽许多。
我的射术比剑术好上许多,虽然不能和常年练习骑射的慕容非相比,但是也要好过大昭甚至是西北的不少将领。这话是那天后慕容非在我练习时说的。
比他要差些。虽然只有一些,但是这件事,果然是想想就生气呢。
在我分神去想这些事情的时候,萧宴和晁麟已经取了弓。萧宴——我从来都没有他练习过骑射的影响。他拿着那把弓,心里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我是不愿意射雁的,不为了别的,也许在我心里,抒络和我还算是夫妻。但是他们不会这么想。可我亦不愿意让西北人与我射中同一色丝带,于是就想要选一个特定的颜色,让晁麟也瞄准另一条同色丝带。
但是,晁麟正在试他的弓,并没有注意到我。我暗自叹气,看来只能听天由命。
自从萧宴对我坦诚了一些事后,我对他也没那么大的敌意了。他不会用弓,在西北人面前这是件丢脸的事。可是我也不能代替他射出这支箭。
萧宴就站在我身侧,我向他要他手中的弓,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却还是给了我。我让他接过我的弓以后,将他的那一把拉开。也许旁人眼中我只不过是在试试,但是其实,我有意将他的这把弓拉坏了一些。尽管只是局部的稍稍损坏,但是现在萧宴可以轻而易举地将这把弓完全拉断。
我把弓还给了他。还不忘嘱咐:“等会你晚点再射箭。记得用些力,这弓就快要断了。”
晚一点的话,可以防止慕容非再找人送一把新的弓来。但愿这一次他能配合些,不要再让萧宴难堪。
我真正试了试我的那张弓,居然是张真正的好弓。我虽然不像是男儿一样那么热衷于这些精良的武器,但作为习武之人,自然也还是想要称手的。不过,这张弓是慕容非的,对我而言,要完全拉开,还是有些难度。
大雁被放飞了。雁群的飞行往往是有整齐的阵型,不至于误伤了大雁本身。我瞄准了头雁脚上绑着的红色丝带,将弓尽可能地拉开,释放箭矢。
那支带着金色羽翎的箭在夕阳下闪着金光,在空中划着弧线飞向红丝带。晁麟还没有开弓,我不知道他在等什么。突然间,我看见他拉开了弓,箭头所指,正是我的箭矢所瞄准的那条红色丝带。
那支箭射出的势头就比我的箭要大,怎么隐约感觉,那支箭会将我的箭击落呢?
结果果然是一想成谶,晁麟的箭斜着击穿了我的箭,也因为这一下,他的那支箭也失去了势头,直直坠落下来。
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显然,这也不是晁麟的意愿。他的脸色十分不好看。众人也是一阵哗然,好在没有人将这当成恶兆,都只是说笑了一番就让这件事过去了。不知为何我的心情也很是不安,接下来的事,谁和谁射中了同一色的丝带,也没有去留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