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陈浔拍了拍肚皮,满意地打了个嗝。
女仆玛丽带着他来到了隔壁的房间,那里有一张桌子,上面躺着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似乎被精心地梳洗过,皮肤显得苍白而干净,面容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我可怜的主人,昨天修理屋顶的时候掉了下来,脸朝下的那种,五分钟后就去世了。”女仆用嘶哑的声音说。
“我无意冒犯”陈浔斜眼看着女仆,“但是就算没有棺材,好歹也该穿身衣服吧?”
“我们这风俗如此。”女仆硬邦邦地答道。
“真是简朴的好风俗。”
“没什么事我就出去了。”
陈浔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等等,您这厕所在哪?”
“您不需要那个,记得夫人说的吗?您不能离开尸体超过五分钟。”
陈浔不满地道,
“那我尿急怎么办?”
“墙角里有旧瓶子,以前用来装牛奶剩下的。”
“那我要大便呢?”
女仆玛丽斜眼看了他一眼,
“或许您应该学会忍耐以及不在女士面前说这些粗鄙之言。”
她推开门走了出去,还留下一句,
“千万记得规矩。”
陈浔走到墙角,那里的确放着几个老旧的玻璃瓶,他比划了一下瓶口大小,心中冒起一阵自傲和凄凉交错之感。
“好吧,如果距离足够近的话也不是什么问题,想想卖油翁吧……”
陈浔回到桌子旁,绕着尸体转了一圈,忍不住双手合十道,
“老兄,你还挺帅的嘛,可惜英年早逝,祝你早登极乐。咱们虽然素味平生,但是好歹也有同屋的缘分,您可千万别整什么幺儿子啊。”
他表面虽然镇定,其实心里早就慌得一批,总觉得这主仆二人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但是事已至此也没法退缩。
他抽过一张凳子,贴着墙角坐下,然后把双腿曲在凳子上,把头放在膝盖上,然后盯着桌子上的尸体。
没有手机的日子真是难熬,才坚持不到半个小时,陈浔的眼睛已经开始变得沉重起来,他不得不换个姿势,让自己保持清醒。
虽然没说不能睡觉,但是陈浔却是从最恶意的角度考虑人心,他对那个不能离开尸体周边五分钟的约定疑虑重重。
要是自己睡着了,尸体自己爬起来跑了怎么办?有野猫进来把尸体叼走了怎么办?
哈哈,哪里有这么大的野猫,我也就说笑而已。
这时候,背后左侧的窗台上忽然发出一阵轻微的挠墙声,仿佛有爪子在拨动窗户。
陈浔缓缓地站了起来,抄起凳子走了过去,步伐沉稳,双手颤抖。
他猛地看向窗户外,似乎有一个黑影轻轻闪过消失不见。
真的是猫?
陈浔咽了口口水,缓缓看向窗台,那里似乎有个淡淡的印子。
但做为猫的爪印,似乎也太大了点吧。
陈浔放下凳子,仔细检查了下窗台上的插销,想了想干脆又把窗帘给拉上了。
这时他看到屋内角落里有一个小型的老式冰箱,只有单层的那种。
也许能找到点夜宵什么的,陈浔抱着这种想法打开冰箱。
冰箱没有电,里面放着两根胡萝卜,陈浔开心地拿着胡萝卜在身上擦了擦,塞进嘴里嚼了起来,刚嚼一口,立刻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这胡萝卜竟然颤抖地流起了鲜血,散发出一股恶臭,它拼命地挣扎,想从陈浔嘴里逃出来。
陈浔吓得把萝卜往冰箱里一塞,然后猛地关上冰箱门,还好胡萝卜没有再发出什么惨叫。
过了整整一分钟,陈浔才心情平静下来,他故作平静地道,
“不就是胡萝卜嘛,就算活了也翻不了天。”
他下意识地又看向尸体,还好,尸体还是一动不动。
不对,好像那只手的位置似乎有点不对,我记得刚才似乎是手心向下放置的,现在是手心向上。
哈哈,一定是我记错了。
就算没记错,但是胡萝卜能惨叫,尸体不舒服了换个姿势也蛮合理的嘛。
虽然是这么宽慰自己,陈浔的双手却忍不住抖了起来,怎么也停不下来。
陈浔想了想,忽然清了清嗓子,唱了起来,
“太阳太阳出来我爬山坡
爬到了山顶我想唱歌
歌声飘给我妹妹听啊
听到我歌声她笑呵呵……”
他没有刻意压制嗓音,已经做好了被推门进来的女主人或者女仆骂神经病的准备。
但是他唱了整整五分钟,也没有任何人前来抗议,不过他的目的也达到了,心里踏实了很多,连整个屋子里的阳气似乎也充足了很多。
陈浔眼睛死死地盯着尸体,看他到底有没有动。
但看了五分钟,也没出什么名堂。
倒是秒钟滴答滴答地走着,也不知道厂家是不是故意为难所有的守夜人,这种声音实在太容易催眠了。
不知不觉,他的眼皮越来越沉。
陈浔身子猛地一震,清醒过来。
屋子里一切正常,墙上挂针已经指到了四点半,他居然睡着了半个小时。
他环视四周,一切如常。
他忍不住又看了看尸体,总觉得尸体似乎面色红润了些,而且似乎面带一丝微笑。
陈浔舒了一口气,但马上脸色一僵,因为他转头看见窗户居然是开着的。
可他记得自己是拴上插销的。
陈浔用力拍了拍自己脸,决定绝不能再睡着。
清晨六点半,女仆玛丽推开门走了进来,看了看一脸朦胧睡意的陈浔,
“没什么发生吧?”
“再正常不过了。”陈浔装作漫不在乎地说着,我睡着了半个小时应该不算什么大事吧,反正又没离开尸体半步。
他又补充了一句,
“你们这野猫多吗?”
女仆玛丽狐疑地看了陈浔一眼,
“不多,但是你一定要小心别让它们进来,它们的个头比较大。”
陈浔忙问,
“怎么阻止?”
“你是处男吗?”
陈浔用幽怨的眼神看了一眼女仆玛丽,大姐,不带这么当面打脸的啊。
“它们最畏惧处男的尿液,一小滴就够了。如果你不是,那就得十倍的量才能吓走它们。”玛丽解释完也不多说,
“早餐已经放在外面桌上了,隔壁房间有张床。”
吃过了早饭以后,陈浔躺在床上又睡了三个小时,醒来后来到客厅,发现屋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看不到。
他走到厨房,找到半只冷掉的烤鸡和一大块面包,当做午餐解决了。
陈浔本想再和女主人打个招呼,但是想想还是算了,就直接出门了。
他今天的计划是顺着路继续前进,没打算再回去,所以就加快了步伐。
灰蒙蒙的天让人觉得很压抑,就像一个人行进在老式的黑白电影中,很快让陈浔疲惫不堪,他很快就变得沮丧和疲惫,这次还没天黑,他就又感到走不动路了。
是不是往回走?
陈浔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总对那对主仆二人有点心存怀疑。既然有她们一家人,应该就会有别的人家存在。
快到天黑的时候,终于又在远处的路边发现一栋孤零零的建筑物,风格和昨天那间很像。
陈浔上前敲起了门。
门很快开了,一张熟悉的清秀的脸出现在眼前,女主人笑着道,
“你回来了?我还正担心你走了,今晚没人帮忙守灵了。”
一股寒气从陈浔的后脚跟直升而起,他下意识地倒吸一口凉气,
“您怎么会在这?”
女主人微微扬起眉毛,
“你出去一下午,迷路了?”
只有一条路,你给我迷路看看?
陈浔心里吐槽道,但是脸上笑道,
“我只是今天见到一个和您一样美丽的人,还以为是您的姐妹。”
女主人微微欠身,
“我没有姐妹。”说着手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
陈浔很想后退,但还是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他下意识地看了下手腕上的数字,注意到一个细节,他的流量一直没有减少哪怕是半个G。是这个空间的异常还是我在做梦?陈浔偷偷捏了自己一把,真痛,不是做梦。
吃过晚饭后,女主人再次回到了楼上,玛丽再次把他领到了有尸体的房间。
陈浔坐在凳子上,呆呆地看着屋子里的布置,还是和昨晚一样没什么变化。
忽然他站了起来,来到尸体脚旁,慢慢地往下看。
那双脚底有一些淡淡的黑色痕迹,陈浔用手一刮,是一些黑色的泥巴。
陈浔嘴里泛起一丝苦涩,这该死的家伙,难道昨晚趁自己睡着的时候出去了?
他看向尸体,发现尸体似乎还带着一丝微笑睡得正香,忽然这两天的紧张和怒气都化作一股无名火,抬手给了那尸体一巴掌,
“昨天瞎跑哪去了?”
“衣服都不穿,你暴露狂啊?”
“老兄,你现在是死人了,本分点让我省点心好不好!”
尸体的脸被陈浔扇了这一下,但是依然苍白而沉默,也不知道是他涵养好,还是真的已经没有了血液流动。
有的人会因为害怕而失去理智,有的人太害怕则反而会反弹,人类行为风水学上这叫“反辱”,不管怎么样陈浔现在反而没那么害怕了。
深夜进行中。
窗户外又响起了挠窗声。
陈浔连忙站起,拿起早准备好的牛奶瓶,那里面是一小层散发着不可名状气味的液体。
他走到窗边,猛地推开窗户。
一个黑色的头颅正趴在窗台上,三只眼睛闪闪发光,一只巨大的爪子正在挠着窗户。
这下窗户忽然打开,双方都是一愣。
我尼玛,这是猫吗?在我们家乡这都叫狮子好不好?
陈浔下意识地甩出瓶子,几滴液体溅到了那黑色的头颅上。
那生物发出一声令人心碎的惨叫,转身一瘸一拐地跑了,陈浔这才发现它就一只脚。
“残疾人还来扒窗户,你也算身残志坚。”陈浔看着它跑得没影,终于放下心来。
原来这家伙虽然个子大,却糠地很,没什么好怕的。
舒了一口气的陈浔回到位置上,经过这么一次“伟大的”胜利,他心里也被兴奋和激动充斥了起来,反而没了困意。
他想了想,把自己裤子上的皮带解了下来,走到尸体旁把尸哥的脚绑在床边上。
“我可不是有什么重口味,”他一边绑一边解释,“纯粹是为了防止你乱跑,你要是反对就说一声啊。”
尸哥脸上挂着神秘的微笑,似乎颇为赞同他的观点。
这时,窗户外又传来轻微的声音,这次似乎是窗户被推开了。
还没完了是吧?
陈浔抄起另外一只牛奶瓶,朝着窗台走去。
诸葛亮一生谨慎尚不及陈浔多矣,陈浔把小便分成了两个瓶子装,就是怕弹药不够。
推开窗户,一道划着优美曲线的液体飞出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