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人终于停了下来，看着陈浔柔声道，

“我是谁？”

陈浔抬起头，迷茫地道，

“你是伟大的盗窃之神。”

灰衣人摇摇头，轻声道，

“不，我只是他的一缕亡魂，不配拥有那荣耀的名字。现在，告诉我，你又是谁？”

“我，我…..”

灰衣人轻笑道，

“你怎么忘了，你是我座下的代行者，我最忠诚的眷属，你来到这里是为了把我从这暗无天日的牢笼中救出去。”

陈浔皱起了眉头，他总觉得对方说的不对，但是自己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灰衣人柔声道，

“敞开你的思维，告诉我你还隐藏着什么，都是些流着脓的思想，我帮你取掉吧。”

陈浔只觉得仿佛有几只无形的触手在努力伸入自己的脑海的更深处，不过他自身的神性自动有了反应，坚定而缓慢地把这些触手又顶了出去。

就这么持续了一会，可能只有几秒钟，但陈浔却感觉过了一个世纪。

灰衣人摇头道，

“身为我最忠诚的眷属，不该违背我的意志，快点放弃抵抗，敞开你的胸怀吧。”

陈浔没有说话，他浑身颤抖着，额头上的汗水有如瀑布般哗哗直下，他的身体在两种神性的争斗下受到极大的折磨，这种痛苦比肉身被刀割还要痛苦一百倍。

灰衣人终于放下了手，叹息道，

“真是顽强，看来我的力量还有点不足。”

他轻轻打了个响指，

“跟我走。”

于是他第一个朝外走了出去，陈浔不自觉地跟在他身后，然后是一脸茫然的青竹。

几人穿过扭曲的街道，来到了门洞附近，这里牛形怪和大鸟还在对峙中，它们本来是杀意冲天地盯着对方，但此时仿佛感受到什么，一起转头看向灰衣人。

牛形怪顿时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转身就跑，哪里还有当初缓慢沉着的样子。

但灰衣人右手对着它微微一捞，牛形怪身上的四只牛腿忽然就不翼而飞，庞大的身躯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灰衣人叹息地道，

“你居然已经进化出了七厌之物，实在是了不起，如果能继续下去假以时日你或许真能摆脱这悲惨的宿命。不过实在很抱歉，我现在需要你的力量，就不能放任你在这么自由自在下去了。”

随着他的右手再次连续抓出，牛形怪头上的七张哭泣的人脸纷纷消失，灰衣人手里却多了七个小小的光点。

那牛形怪失去了人脸，直痛得嘶声大叫，但因为没有了腿，连跑都没法跑，只能在地下不停地打滚。

灰衣人又转头看向旁边的鸟人，那鸟人已经半跪在地上，两只笼罩着身体巨大的羽翅正因为恐惧而抖动地厉害。

灰衣人柔声道，

“把你的力量也还给我吧。”

随着他的话语，鸟人的那双巨大羽翅也化作两个光点飞到他的手中，但鸟人却丝毫不敢抵抗。

灰衣人一口将这些光点吞下，皱眉道，

“还是不够。”

他朝着两者再次伸手，鸟人和牛形怪的身体都是一颤，然后眼中的光芒逐渐散去，身体停止了呼吸，显然是灵魂之火也被窃取了。

随着灰衣人将两团灵魂之火一口吞下，他整个人开始逐渐虚化，仿佛一团橡皮泥般在空中扭曲起来，一会变成头长长角的巨型之物，一会变成身材婀娜多姿的女子，一会又变成一团扭曲的火焰。

旁边一直表情麻木的陈浔忽然开口道，

“你这么做，一定代价不小吧？”

那团扭曲的火焰一顿，发出金属摩擦般的疑惑声音，

“你居然还有思考的能力？”

陈浔也不说话，双手按在胸口，微微一躬身，黑色的巨大法典虚影在他身后浮现，射出一道无形的光芒照向那团火焰。

那团火焰被慢慢地吸引向黑死之书，但它显然还不甘心，一边抵抗一边低声问道，

“你怎么可能把握到这么好的时机，就在我最虚弱的时候？而且你的思维能力明明被我窃取走了。”

陈浔的右手直接插入火焰中，等伸出来的时候已经捏着一团光点和一张卡片。

光点飞舞着没入陈浔的胸口，发出了声音，

“伟大的主人，这次实在是太危险了，要是你再晚点动手，我真的就被他消化了。”

陈浔一边把另外那张捍卫者的卡片也置入体内，一边笑道，

“你现在明白了，我用我的神性布置了一层外置思维，让你主动窃走，然后装成痴呆儿童，最后在你消化而虚弱的时候，引发它的神性让你消化不良。”

火焰不甘心地道，

“是我大意了，但你怎么对我如此了解，实在令人费解。”

陈浔又从火焰中捞出一个光点，那是青竹被偷走的意识，将它弹如青竹的脑袋，后者身子一震，立刻如梦初醒。

“其实我跨过那道门之后，就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就已经开始做了准备。”陈浔解释道。

原来当初他抱着头休息的时候，就已经立刻发动了魔网的查询功能，对手里的神性进行分析，而魔网也的确给出了答案。

“盗窃之神，一名曾经被众神唾弃的，并联手封印的禁忌之神，曾经以他那极其危险的神性给众神带来了巨大的伤害。他曾盗窃了各种神性，时间，气运和知识，被众神列为最恶劣的神灵之一，为此众神不仅封印了他，还剥夺了他的名字。这种禁忌之力他的弱点是….”

出乎陈浔意料地，魔网不仅极其详细地介绍了这种神性的来源，连它的弱点也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都可以编成一本详细说明手册了。

而且陈浔当初查询别的资料动不动要上万点神性的时候，而这次魔网只要求了一点神性。显然这是众神的普法教育，当时陈浔就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众神这是有多大的怨念啊。

于是他虽然不知道对方的攻击从何而来，就已经让邪眼先做了相应的准备，并终于等到了给致命一击的合适机会。

但他当然不打算和这位解释这么多，只是凝视着那扭曲的火焰道，

“现在你知道我的最后杀手锏是什么了吧，不要抵抗了，你自己也说了只是当初那位神的一丝残留，还是乖乖和我合作吧。”

邪眼也开始了日常劝说，

“看看我，在主人的麾下过得也很好啊，快点来成为主人力量的一份子….”

出乎意料的，他的话被那扭曲的火焰愕然的声音打断了，

“是你，你居然成为了一个凡人的奴仆？”

邪眼一愣，

“你认识我？”

火焰疯狂地扭动起来，那是它在狂笑，

“你居然连自己都不记得了，这实在是太好笑了，哈哈，不记得就好，虽然我马上就要化作虚无，但看到这一幕还是满足了。”

说完这句话，火焰再也无法抵抗黑死之书的吸引，被吸入了书中。

陈浔拿起那张卡牌，上面是三只手指捏在一起的图案，

“盗窃：

天下万物，皆为我用。

残留神性： 125点。”

奇怪的是，陈浔其余的卡牌都是黑底，而这张卡牌却是银白色的底面。

邪眼还在喃喃地道，

“他认识我？”话语中带着无尽的惆怅。

陈浔安慰他道，

“听他的语气似乎对你不太友善，也许当初是你的债主，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