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香菱微微点头,双手交叉放在胸口,“梦者”的神性加速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
梦境中,南枫正放开了和北西两人砍价,正砍得如火朝天,忽然他桌面上的通话器响了。
南枫一看通话器顿时愣住了,朝北西两人比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拿起了通话器,接通后毕恭毕敬地道,
“大人?”
通话器的屏幕上出现了游戏之神那张毫无表情的死人脸(游戏之神的脸近乎公共告示牌上那种标准符号脸,可自行想象),他看着南枫几秒钟,然后开口道,
“南枫,今天的事是你做的吧?”
南枫内心狂跳,表面却露出一副不解之意,
“大人?”
游戏之神冷冷哼了一声,
“卡牌,幸运石,不用我多说了吧?”
南枫心中骇然,但还是嘴硬道,
“大人,我不知道您说的…..”
游戏之神冷冷地道,
“你真不会以为你私自动用游戏屋,消耗了大量的神力,我会丝毫察觉不到吧?”
旁边的西梦璇娇笑一声,手里忽然出现一个手表一样的东西,
“大人,最新款的探测仪显示,南枫身上果然有未知的神性波动还未消散。”
南枫眼睛都红了,心里暗骂,你们这两个王八蛋,原来是来打探老子底细的。
游戏之神淡淡地道,
“南枫,抵赖还有意思吗?要我马上让梦璇把你这个月的信仰额度当场调查清楚吗?”
南枫其实这几天一直就在担心这个,他为了压制叶铭,其实在游戏屋上投入的信仰之力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那点私房钱,就和挪用公款去赌博一样,他本来以为能趁着没发现之前弥补回来,但没想到居然被顶头上司发现了。
顿时,南枫脸上的汗像开了水龙头一样哗哗直下,越想越是害怕。
他只听到游戏之神继续道,
“不过,你要是把那张卡牌交出来,活罪虽不可恕,死罪却或可免。”
南枫听到游戏之神的语气稍显和缓,虽然交出卡牌意味着自己忙了半天竹篮打水一场空,而且铁钉位置不保,但小命倒是说不定保住了,心中不仅又悲又喜。
“现在,放开你的思维,让我好好检查一下,还有没有什么隐瞒的。”
“是的,大人。”沉默了一会,南枫终于还是乖乖地低下了头,再没有抵抗的念头。
趁着这一刻,站在一又四分之三界内的陈浔立刻快步借着台阶来到现实中,施展出“盗窃”。
这一下,虽然有着闪电的干扰,陈浔还是成功地从南枫体中抓走了相当一部分灵魂之火,在他手中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光团。
他低声道,
“快继续!”
赵香菱继续催动着“梦者”之力,这些日子她倒是从“一枕安眠”那些信徒那积攒了一些信仰之力,这次也毫不省了。
黑色的“梦者”之力死死地包裹着毫无知觉的南枫,趁他现在处于毫不抵抗的状态,将他再次拉入下一个梦境。
梦境坠落!
这是陈浔这次制定的战术,对付南枫这种具有一定神性的生物,一个梦境肯定是不够的,他和赵香菱准备用盗窃和梦者之力为南枫准备了一个又一个梦境,让他彻底跌入自己心灵之湖的底层。
赵香菱和张狂也从一又四分之三界里出来了,张狂是坚持要来,替叶铭看看南枫的下场。
他看着南枫毫无知觉的样子也不禁咋舌,
“他可是个神的代行者,怎么这么容易就放弃抵抗了。”
赵香菱道,
“假设你是一个士兵,长官拿枪指着你要你进行一次必死的冲锋,你上不上?”
张狂张了张嘴,
“应该,上吧。”
“反正都是必死,为什么不拿枪反抗你的长官?”
“啊……”
赵香菱一指南枫,
“他也是个生活在体制内的人,所以在面对自己的顶头上司时,甚至比你们这些一无所有的第二序列更没有反抗的勇气。”
张狂恍然道,
“因为他还有更多可以失去的。”
陈浔笑道,
“所以对付这种人,不能一下子把他逼到绝境,温水煮青蛙好了。你看,他已经到了第二层梦境了。”
幽暗的长街,昏黄的酒吧。
南枫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酒吧,他已经忘记自己怎么离开住所,满心都是懊恼和悔恨。
于是他走进了这个熟悉的小酒吧,坐到了熟悉的位置,对着一个光头酒保道,
“来杯蓝色火焰。”
光头酒保微微一笑,
“怎么了,很久没看到你来这了。”
南枫苦笑一声,接过酒保递过来的鸡尾酒,
“人生不如意常八九,可与人语无二三。”
酒保劝道,
“想开点,南枫,谁没有个不顺心的时候。”
南枫一拍桌子,震得桌子上的杯子都叮叮当当晃个不停,
“可我就是他妈的想不开,凭什么我这么努力,却最终还是一场空”
他的抱怨有如决堤的尼罗河,开始肆意泛滥。
酒保擦着杯子默默无语,良久才道,
“或许,你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南枫大怒,指着酒保道,
“李昌,你说什么呢?”
酒吧低着头一边继续擦着杯子一边道,
“我是说,南枫,你这些年是不是太顺了,没发现自己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谦虚,谨慎,变得焦躁易怒了。”
南枫冷冷地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酒吧诚恳地道,
“你看,我从岗位上被人搞了下来,这么多年来只能窝在这里经营这么一个破酒吧,但我也没法埋怨别人。南枫,你这次本就是赌博,只不过是赌输了,但好歹还留下了一条命,未必不能从头开始……”
“你倒说得容易,我这几十年来一直如履薄冰才走到这一步。”
“我们普通人活着,也是战战栗栗……”
“够了,别拿我和你这种人比!”
话一出口,南枫的脸色也微变,感觉有点不妙。
果然,两人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酒保看着南枫,缓缓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
“你原来是这么想的?”
南枫一阵心烦意乱,他想要解释,但心里却总是堵着一股气,只是哼了一声,
“你我本就不同。”他这句话本也可以说是有点服软的意思,但是以他的口气却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酒保淡淡地道,
“没错,从小我就万事不如你,虽然我们一起通过了升级考试成为了第一序列,但是在工作中我升职比不过你,挣的钱没你多,连拼命追的女人都追不到手,我想我唯一的作用不过是在你南大人心情郁闷之时听你吐槽发泄,成为你的情绪垃圾桶。但是我也不抱怨,还认为你是我真正的朋友。
但我没想到,你居然会叫我,这,种,人?”
南枫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终于还是没说出来。
酒保放下擦得干干净净的杯子,指着门口道,
“请你出去吧,南枫大人,我们不是一路人,这里不再欢迎你。”
南枫脸色阴沉地站了起来,砰的一声推开门走了出去,却没有发现他现在出去的不是进来的那道门。
张狂喃喃地道,
“就这么结束了,这次的梦境对他的打击可不是很大啊。”
陈浔没有答话,趁着南枫失魂落魄的时候再次出手,又将他的灵魂之火抓下来一部分,然后答道,
“你错了,他这次受到的伤害恐怕比上次还大。”
“啊?”
正在施展神性的赵香菱插口道,
“没错,我能感受到他的内心。南枫也知道,虽然平常有那么多人畏惧他,奉承他,但是这些人都是看在他的地位上,而真正尊重他,认同他的人也只有这么一个从小长大的朋友。对于他来说,这个朋友是他生命中的一个锚点,今天却在他最需要的时候背叛了他。”
陈浔道,
“要是南枫是个心胸开阔的人,就不会想到背叛两个字,这梦境虽然是我们在编织,其实这也是他内心在一起共鸣。”
张狂翻了个白眼,
“我听不懂。”
陈浔道,
“不懂更好,抓紧机会进入下一个梦境吧,别让他醒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