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时轻功已具一定火候,在夜色中更如飘荡的鬼魅,静悄悄挨到洪老哥身后他也不知。
眼看的他来到处大宅院前,左瞧右看、鬼鬼祟祟的模样,陶元心下好奇,便藏身在棵树后偷看。洪老哥见左右无人,当当当拍响大门,便有人自内问道:“谁呀?”洪老哥答道:“是我。”大门缓缓打开,洪老哥嗖的闪了进去,又将门关上。
陶元窜到门前,耳朵贴在上面偷听。便听里面有人迎了出来,大笑道:“洪老哥啊,怎么这么晚来了?正好我和兄弟们在喝着,快、快一起整点。”洪老哥道:“车老弟真是好雅兴,竟还有胆子在此喝酒?”那被叫作车老弟的嗓音十分洪亮,闻言道:“怎的?曹家还能半夜杀我府上来啊?”洪老哥嘿的声,道:“还真就这么回事,小心隔墙有耳,咱们屋里谈。”
陶元听得他说起曹家的事,心里一惊:“莫非说的是我们曹府?”这事必须继续偷听,便转了圈,绕到房后,听得墙内没有人声,施展轻功,嗖的跳上围墙,见这院后是片小院落,又跳下去,蹑手蹑脚,穿过小门,寻着二进院里的厅房,小心翼翼的向那靠近。
未走多远,便见俩持刀黑衣汉子便聊边走过来,其中一人道:“前天砸那华玉绸缎庄时,你小子可他妈没少抢东西啊。”另一人笑道:“你不也抢着匹布么?”先前那人自嘲道:“我那点东西才值多少钱?唉,这真是手快有手慢无,我这手啊就是他妈的慢。”另一人道:“我看你砍人时候可不慢。也不知道老大啥时候叫咱们再去做事,这两天挣这点钱都他妈花在娘们身上了,有点不够了啊。”先前那人笑骂道:“靠,你有多少钱够花?”
陶元躲在树后,听得俩人走远了才敢现身,听得他们说起华玉绸缎庄,知道那是曹家产业,心里已确定无疑,这伙人果然是针对曹府,却不知与那洪老哥有何干系?他们又要怎么对付曹家?终于挨到厅房,此处另有十来人持着家伙在四处转悠。亏得他轻功高超,好不容易绕过这些人,到了厅房墙下,跳到颗树上,攀爬到树顶,再跳到厅房屋脊上,轻手轻脚来至客厅方向,俯身贴耳继续偷听。
便听下面客厅内那车老弟叫道:“你说的真事?”洪老哥道:“周生告诉我的,那还能有假?一共五个人,赵先生、孙德义和他俩弟子外加个周生,半夜就要潜入你府上来对付你。我说车老弟,你可长点心吧,这要晚上糊里糊涂的让人打个措手不及,你这堂堂青龙帮帮主可就糗大了。”
陶元心道:“原来是青龙帮帮主车小志。”这青龙帮乃济南第一大黑道帮派,平常做着赌坊、高利贷、窑子等营生,名声是人人皆知。听说从前他们还插手些白道生意,譬如强抢民田盖宅院卖,或承包鱼塘养殖,总之什么来钱做什么,手段大多都靠威胁恐吓、打砸抢。后来南宫世家在济南大明湖设了汇波堂,打着惩奸除恶的旗号才压的他们收敛了些,却仍旧在自己圈子里混的风生水起。只是但凡汇波堂的地盘,他们便不去招惹。怎么他们对付曹府来了?要知有钱人家大多每年都给这些黑道送些钱花,大家和和气气交朋友,谁也别打搅谁,难道曹家缺了他们银两?
就听车小志问道:“那刘家不答应汇波堂,不参合曹家的事了么?怎么赵先生还帮他们?”洪老哥哼道:“刘家是答应不参合了,但赵先生是以个人名义,说帮兄弟孙德义的忙,不干刘家的事,这样刘家不就跟汇波堂也有交代了?”
陶元寻思:“这其中还干汇波堂的事?莫非是他们指引?”又听他们说了片刻,大概明白了来龙去脉。
原来此时曹府已聘了孙德义做了护院,而洪老哥则是受了汇波堂指使,出面联系车小志,叫他对付曹家,好处就是抢到的产业都归他们,汇波堂绝不插手。而曹府一方先前只有孙德义和他俩弟子竭力抗衡,但势单力孤,吃了不少亏。后来刘家打听到这背后是汇波堂主使,便带着曹华携着礼金到大明湖赔罪。但汇波堂矢口否认,说南宫月曾说过南宫家的人不许针对曹府,这事跟我们有何关系?却威胁刘明义:“我们虽然不能对曹府下手,但可不包括你们刘家。”话里话外威胁刘明义不许插手此事。
刘明义无奈,叫赵先生请来钱先森、侯亮等一同来青龙帮说情。他们这些江湖中人都互相走动,平常面上关系不错。但这次即是汇波堂的命令,车小志便连赵先生等人的面子也不给,还劝道:“曹家肯定保不住了,兄弟好心相劝,你们还是别趟这趟浑水了。”洪老哥又话里话外隐约透露他们背后有汇波堂撑腰,钱先森、侯亮便打了退堂鼓。赵先生却当场大怒:“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如今刘家和曹家订了婚亲,我就是得罪了汇波堂,这事也要管到底。”俩人当场闹掰,大吵一顿,险些打起来,在钱先森等人劝阻下,赵先生才恨恨离去。
此后车小志、洪老哥也怕赵先生、孙德义等人报复,便暗中买通了周生,叫他时刻通风报信。这次洪老哥之所以急匆匆来此,便因周生告知,说他们晚上要来夜袭青龙帮,叫车小志提前做好准备。
车小志笑道:“这他妈小算盘周生真是名不虚传,谁给的钱多就帮谁,那算盘打得可是叮当响。我听说陶元那事好似跟他也脱不了干系,怎么曹家大小姐还留着他?”洪老哥哼笑道:“曹家那小妞可不简单,城府深着呢。她不想得罪汇波堂,也不想得罪她舅舅刘明义,便是知道周生暗中干得好事,也不去挑破。可惜啊,当初冤枉了陶元,这回又因周生而要把自己也坑了。”车小志叫道:“这回我教他们有来无回,奶奶的,来人呀!”说着吩咐下去,做好埋伏,只待孙德义等人到来,便要给他们来个瓮中捉鳖、关门打狗、一网打尽!
陶元听到这里不由苦笑:“我被人冤枉的事,连他们都知道,大小姐怎会不知?难道她真是为了不得罪人而宁肯冤枉我么?”又自我为她辩解:“她一个弱女子,苦苦支撑曹家,怎敢得罪他们?她也不想卖了我,只是不得已而为之吧。可恨这些人,若不是他们,大小姐怎忍心冤枉我?”更对周生、南宫家、刘家愤恨。同时在心中暗叹天幸,若不是偶然发现洪老哥鬼鬼祟祟的,怎会偷听到这些事?既然知道此事,必然要帮曹府的忙。他有心现身将青龙帮挑了,又想:“不如等孙德义他们来此,叫周生那小人显出真面目,那时再出手相助他们不迟。”便潜伏在房上不做声,静侯他们到来。
车小志也不敢再吃喝,叫兄弟们收拾好碗筷,打起精神,待到了子时,明面上装作都睡觉去了,实则皆埋伏在左近,只待孙德义等人前来中计。
果然到了丑时一刻,陶元听得府邸外传来轻微脚步声。他此时内功深厚,耳聪目明,比之车小志等人先行发觉,寻思:“他们轻功不行,该怎么进来呢?硬破门闯进来?”便听西面传来一阵狗的嘶鸣声,陶元寻声望去,见那狗似是犯了病,吱吱叫了两声当即蹬腿毙命,继而嗒的声响,原来外面人先将狗药死,再用什么东西勾住了围墙,拽着绳索爬了进来。当先进来的是赵先生,继而是孙德义、周生和俩陌生青年,想是孙德义的弟子。
此时院内明面上一个人也无,夜晚静悄悄的,他们五人各持刀剑,蹑手蹑脚的来至正房,尚未走入大厅,便听车小志扬声一阵大笑:“几位半夜三更来访,车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便有二三十名帮众各持兵刃四面方涌了进来,将他们尽都包围在院中。洪老哥与车小志并排而出,摇头叹道:“几位何苦来呢?若肯安安分分的在济南府混吃混喝,大家一起做朋友不好么?非要和我们作对干嘛?”
赵先生眼见形势不好,咬牙道:“是谁走漏了消息?”便回头瞪视周生。车小志笑道:“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小算盘可比你们几个榆木疙瘩聪明多了。”孙德义听他都这么说了,那还有假?骂了句:“你个王蛋!”扬刀向他砍去。
周生早做好准备,见他刚动手就跳到一旁,笑道:“老孙,回头是岸,你现在缴械投降,跟咱们一块对付赵先生,那还有条活路。”孙德义骂道:“老子虽然是个粗人,还懂得什么叫道义。曹家小姐对我不错,老子可不像你,忘恩负义、贪生怕死的狗东西!”周生道:“老孙你可别傻了,她对你好还不是为了利用你?”说着走到车小志、洪老哥身边,将手一摆道:“这世上只有对自己好才是真的,给别人卖命,那他妈是傻瓜!”
孙德义还待骂他,赵先生道:“孙兄,他跟咱们不是一路人,说多了没用。”又对车小志道:“车帮主,你要还算条汉子,就跟赵某一对一的比试比试。”车小志反指自己鼻子,笑道:“我混黑的,打架向来是仗着人多,现在我这么多人围着你们,傻子才跟你单挑。兄弟们,给我砍死这四个王蛋!”帮众一声吆喝,冲杀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