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杀她？”周瑜不及停下咳嗦，红着眼问孙策，也许是因咳嗽太厉害，眼眶居然有些湿红。

孙策知周瑜是个多愁善感的性子，阿猫阿狗死了都要伤感一番，秦玊儿是可恶，但周瑜的“妇人之仁”，依然会出来做做样子。

“她养得那个小东西，咬死我的亲兵，我一气之下，就把那畜生杀了，秦玊儿见了，不依不饶，还要跟我拼命，我一时失手，连同她一起杀了。”孙策羞于说出实情，也不想周瑜背负心理负担，编了个理由，怕周瑜觉得不够，又补了一句，“绝尘也是给那小东西咬死的。”数罪并罚，自己已经宽仁了。

周瑜听了这个理由，其实是不信的。既然这么大动静，为什么府上人都不知道，“人都死了，你还要骗我？”周瑜有些生气了。

“我没有。”孙策一口咬定就是因为糯米惹事，脸涨得通红。

“什么时候的事？”

“十六，”

周瑜眼眶更红了，那是二人新婚第二日，秦玊儿就已经死了，难怪府上这般安静。

“人埋在哪里？”

“是鲁肃安排埋的。”

“鲁肃也知道？”周瑜声音抬高了些，不觉起了一层气色，孙策的暴脾气他是知道的，真惹怒了，做事不计后果，但鲁子敬，是个瞻前顾后，做事有分寸的，却也掺和其中？难怪不敢来见自己，原来瞒着他办了这么件“大事”。

“好了，”孙策长舒一口气，总算说了，指着女子道，“公瑾，做做样子而已，你不喜欢她，丢在房里不理就是，就当养了一只小猫小狗。试想秦玊儿，你敢把她丢在房里不理吗？”孙策劝道，试图勾起上次秦玊儿将他挂在旗杆上的奇耻大辱，增加恨意。

周瑜沉着不知因为生气还是咳嗽太过用力赤红的脸，闷闷道：“你真当所有人都是瞎子，若是秦玊儿父母找来，自己的女儿换了人，我怎么交代？”

孙策更不以为然了，笑道：“我早收到凉州的军情，马超已经攻破了楼兰的苏氏乌堡，苏家几近灭绝，她父母，大概也凶多吉少。就算没有，他们这次死里逃生，必然元气大伤，还敢跟我东吴作对？我就同马超一样，发兵无铭山，将绝命医庄夷为平地。”

孙策早听说马超这位西凉悍将，手下凉州铁骑令百军胆寒，他一直想与之切磋一下，试试是他的凉州铁骑厉害，还是自己的白虎军厉害，但西凉路途遥远，不利发兵。但就算不能交战，自己的威风也不能比他少，他能灭苏氏乌堡，自己也能灭绝命医庄。

周瑜气得更大声咳嗽了，半天说不上话，孙策倒是高兴，你说不出来，就只能听我说了。反正事已至此，气过了就好了，只是孙策实在想不通，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那，玊儿，你好好照顾你夫君，我先走了。”孙策适可而止，免得真把周瑜身子气坏了。

“玊儿恭送吴候，吴候慢走。”女子跪地磕头相送，还真把自己当“秦玊儿”了。

周瑜想叫孙策把此女带走，可孙策走得比他的咳嗽还急，一转眼就不见人影，留下周瑜一人慢慢消受这些接踵而至的坏消息。

“对了，你娘已经见过她了，很喜欢她，所以你别想退人，”孙策突然从窗棱外伸进头，对着周瑜笑道，似对自己的计谋颇为得意。

周瑜整个人冻住了一般，脸上的红退却，漂出一层凄凉的白：“她父母的事，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孙策道：“我忙于母亲丧事，又有小妹的事，哪里还有这个闲心，一时就忘了。再说，你已经决定退亲，说不说又如何，万一你听她成了孤儿，又心软了。此事说来，都怪鲁肃从中搅合，不然当时退了亲，现在什么事都没了，搞得现在，我们还要遮遮掩掩的欺瞒世人，实在非大丈夫所为。”孙策胳膊搭在窗棱上，“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凡事有我跟你出头。”孙策拍着胸脯道。

周瑜看着孙策转身离开的潇洒背影，难道杀一个女子，就是“大丈夫”了？秦玊儿舍不得杀自己，却没想到，反先被害了。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周瑜悲伤不已，无力躺回榻中，不觉有一滴泪从眼角落下。

孙策出周府，带着谢纺在街上闲逛，见前方一家店铺外都是人满人患，抬眼见屋檐上伸出一展绿旗，上画了一个潦草的“酒”字。

孙策素爱豪饮，许久没上街，不知新开了家酒坊，顿时来了兴致，带着谢纺走到酒坊前，还没进门，已闻到芬芳酒香，顿时勾起了酒瘾，将马绳一扔，大跨步进了酒坊，谢纺忙招来酒保去拴马，跟在后面。

酒坊已座无虚席，喧哗非常，孙策就喜欢人多热闹，痛快畅饮，但苦于没有位置，恰好有一位公子认出孙策，吓得瞠目结舌，低头溜了。

孙策也知道此人是怕他，若是平时一定抓着好好骂一顿，自己是人，别人也是人，怕什么？

但今日实在客满，孙策怕被人抢了位置，先一屁股坐上蒲席，谢纺站在身后，孙策招呼酒保上酒。

几乎要喊破嗓子的韩清霖好不容易才压住鼎沸的吵闹声，“众位不要着急，乔芮姑娘正在梳妆打扮，马上出来了。”

众人一阵欢呼，孙策不想酒坊中还有美人，更有了兴致，对酒保道：“来十坛好酒，十斤牛肉。”

“十斤？”酒保瞠目道，“公子一人吃嘛？”

“你管这么多，难道怕不给钱。”孙策不悦道，拍了锭银子在桌上，酒保“喏喏”下去准备，每次拿了两坛，一共来回五次才将十坛桂花酒搬齐，在桌下摆了一圈，又用一个托盘上了十斤刚烤熟的牛肉，孙策胃口大开，也不用杯子，直接抱起酒坛倒了一口，桂花香溢口，酒味醇厚：“好酒！”孙策赞了一口，咕隆两声便喝下一坛，把还没退下的酒保看得目瞪口呆。

“客官好酒量，了不得。”

孙策微微一笑，谢纺在后道：“下去！”

酒保看孙策腰上挂着的长剑，便知此人身份不俗，“客官有什么吩咐再叫小的，小的先退下了。”低头喏喏而去。

孙策正酣畅饮酒，大块吃肉，被众人一阵惊呼声打断，抬眼见从二楼被人小心扶着走下一位姑娘，顿时傻了眼，连手中倒着的酒都忘喝了，从嘴下洒出，落在身上，湿了一片还不自知。

谢纺在后也将美人看得出神，没有注意孙策的失态。

绝命医女从夫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