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恒意刚刚应酬喝了不少酒,太阳穴隐隐抽痛,看着乖乖被赶来的警察带走的傅一念,他转头对沈助理说:“打电话叫李律师去一趟。”
“你还要管这起闲事?以前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还这么会给自己兜事儿!”吴宇目瞪口呆,只觉得太阳是打从西边出来了。
“她是我的秘书,是恒盛的员工,不把她捞出来,传出去恒盛名声也受影响。”
这倒也是。吴宇一脸兴味:“瞧不出来呀,这丫头看上去温温柔柔的模样,砸起人来还挺爷们的。”
到了派出所,傅一念一口咬定沈明泽非礼自己在先,自己为求自保才出手。而当时在场保镖众多,都是沈明泽的人,不能算证人。
现场的摄像头还来不及调到警察手里,她和文真一干人只能老老实实被羁押在派出所。
事件另一个主人公沈明泽已经被送到了就近的医院,伤势不明。
不过傅一念出手时有注意轻重,多半只是皮外伤,没有真的要他命。
文真父母是汉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家里子女打架斗殴进了局子,这事若传出去,多少会影响他们治家不严的形象。
都是成年人了,不想父母一把年纪还要给自己惹下的祸事兜底,文真和傅一念都有志一同地决定不给家里去电话。
文真抹了一把脸,不小心触到了伤口,但他一向硬气,也没嚷疼,还笑了笑:“好久没这么胡作非为过了。”
两人很有默契地想起上一次“胡作非为”的事。
那时候两人都还是十岁出头的孩子。小学时两人上的同一所学校,文真虽然虚长傅一念两岁,却因为发育得晚,看起来较同龄孩子矮小很多,经常被年级的打架王欺负。
有一回放学,傅一念正碰见文真被几个大个子男生拖在墙角欺凌,二话不说将水杯朝其中一个男生脸上砸去。
一男一女对上四个身强体壮的男生,反抗的结果可想而知,不过是从一个被打变成两个被打。
文真没有告诉傅一念的是,那件事是令他拼命练武的转折点。
傅一念还在庆幸刚才在江南汇让何恬恬先走一步,没有被自己拉下这趟浑水。
在警局待了大半个钟头,有警察过来开门,喊了声:“傅一念,出来吧。”
文真警惕地问一句:“警察大哥,找她什么事?”
警察指了指身后跟进来的一个年纪三十多,西装革履的男人:“你的律师来保你。”
傅一念和文真面面相觑,出事至今,她和文真都没给谁打过电话的。
文真正要说“是不是搞错了”,那个律师拿出了执业证解释:“傅秘书,我是恒盛代理律师李慕,许总让我来接你回去。”
……
片刻后,傅一念全身而退。跟在李慕身后慢吞吞地走出派出所,她对李律师说:“麻烦您今晚跑这一趟了,谢谢啊。”
李慕诚恳对她说:“要谢就谢许总吧,是他嘱咐我把你保出来的。”
“那么,您先回去吧,慢走!”傅一念对他点点头,一副自己还有事不送的表情。
李慕掏出车钥匙:“我有车,顺便送你一程,现在已经很晚,女孩子大半夜打车不安全。”
傅一念想着还在里头蹲着的文真:“我还有点事儿,就先……”
“你还想再进去里头待着?”
身后忽然有人打断她,是熟悉的嗓音,却透着午夜的沉凉。
傅一念心绪涌动,回头看见许恒意站在不远处的柱子旁,正静静注视着她,一身暗沉沉如夜色的笔挺黑西装,让他整个人变得有几分严肃冷厉。
他身后跟着三两个提着公文包的随从。都是陌生的面孔,不见李维。
“许总……”傅一念不知道许恒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他怎么就那么及时把自己从局子里捞出来。
“走吧!”不知为何,许恒意原本看起来像有一肚子话要对她说,但是后来只说了这两个字,先行上了门前那辆令人瞩目的6.9米加长劳斯莱斯。
傅一念拿不定主意是不是邀她一起走的意思。
李慕明白了她的某些顾虑,主动和她解释:“你放心吧,打伤明少的是你,你那个朋友在里边待个一时半会,录完口供就可以走。”
顿了顿,看她还有点懵,又告诉她:“今晚你在江南汇发生的事,许总都了解了。”
李慕不同于李维这种常年跟在许恒意身边的高级助理,他只负责公司对外业务纠纷,办公室都挨不着许恒意的边,自然对刚刚入职的傅一念没什么印象,但是也多少听说了许恒意最近招了个姓傅的年轻漂亮女秘书。
这个傅秘书近日算得上公司高层茶余饭后嘴里炙手可热的人物。
今晚李慕在这样特殊的场合见到了本人,却总觉得跟传言有点出入。
女孩外表的确年轻漂亮,却不像林董那对姐妹花千金的招摇凌厉,反而性子温和内敛,有着不符合年龄的平淡从容。
不管许总和这位女秘书到底是什么关系,单凭他今晚专程跑来局子里捞人,就可见有些流言绝非空穴来风。
傅一念转头看那辆顶级幻影车居然还开着后车座半扇车门等她,犹豫了下还是走过去。
坐进豪华的车厢后,她没注意到身旁男人脸色稍霁,犹自打着腹稿想和老板解释下自己今晚的遭遇,以免在他心里落下一个“惹是生非”的不良印象:“许总,我会动手砸伤那个什么明少,是因为他……”
本来还没想好怎么组织语言,许恒意已经打断她的辩白:“女孩子,会自保是好事。进局子总比落在这种人手里安全。”
他站在自己的角度这样贴心的体谅,倒让傅一念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一股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车厢内一阵沉默。
超豪华的幻影商务车内,司机和助理都远远坐在了第一排驾驶和副驾驶位置,许恒意和傅一念坐在第三排的车后座,中间还隔了两个空空的车座,像是隔开了两个世界。
前方司机偶尔和驾驶座上的随从低低交流,声音保持着一定的音量,傅一念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同样,许恒意的声音也有几分低沉,倒不是刻意压低嗓音怕被人听到,而是应酬后舟车劳顿的疲倦,使他不自觉地敛起了身上的气势。
“大半夜不在家好好休息,怎么有空跑来这种地方,还惹出这一堆烂摊子。”
傅一念听出他迟来的责备,忍不住小声嘟囔:“怎么是我惹出来的,明明是那个变态要对我不轨,还打伤我朋友。”三言两语就把文真对沈明泽那顿羞辱洗白得一干二净。
许恒意不为所惑:“你不出门,好好呆在家里,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傅一念持之以恒地狡辩:“呆家里就一定安全了?说不定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呢。我这几年霉运当头,在哪里都没太平过!”
许恒意好笑:“有你这么说自己的?”
两人就这件事的对话到此为止。
许恒意身上酒气颇浓,却没太大的醉态,只是头疼得紧,说话时,总下意识用手指掐着眉心,一向硬朗英挺的五官显出疲态。
傅一念注意到快被他掐得青红的印堂,想到自己给他带去的麻烦,愧疚下语气不经意变得体贴:“许总,你是喝多了酒犯头疼吗?”
许恒意从胸腔里发出一声沉沉的“唔”。
“喝酒头痛不是这样按的。”傅一念把背包从肩上褪下来放一旁,试探着扯了扯许恒意的衣袖,殷勤地毛遂自荐:“我帮你?”
许恒意放下手来,转头看她:“你会?”
傅一念自信一笑:“包你满意。”
她纤瘦的身子转了过来,在宽敞的后车座椅上半跪坐着。车开动的过程中,这个姿势维持起来并不好受。
许恒意见状,一只手臂虚虚环住她的腰:“还是坐下来吧,这样容易摔到。”
傅一念摇头:“坐下来不行,你太高了,我的手抬起来使不出力气。”
许恒意只好提醒开车的人把车速放慢一点。
为了方便她的动作,许恒意一手支在前边的椅背上,头往前低垂。
驾驶座上两位助手并不知道后边两人在做什么,只是从后视镜偷偷观察了一眼,从他们的角度,许恒意就像是把头亲昵地靠在了傅一念身上一样。
两位随从相互交换了个暧昧的眼神。
傅一念可不知道他们的心思,全神贯注地把两手拇指搭在许恒意两边的太阳穴处,力道不轻不重,动作不急不慢,认真地按摩起来。
大概三分钟后,她的指腹移到了他后脑勺处的百会穴,同样是两指力度均衡地按揉,最后又移到了后颈处的风池穴。
她认穴很准,力度又使得到位,一套下来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许恒意的头痛果真缓解了大半。
傅一念看他脸色不再那么难受,力道渐渐轻了下来,手指又从风池穴到百会穴依样画葫芦地按回来。
手指下,男人的鬓角理得非常整齐,白色衬衫挺括的领子剪裁得体地翻折在脖颈处,前边解开的扣子露出性感的喉结。靠的近了,还可以闻到他头上不知名的洗发水的清香。
感受着指腹下男人头皮的触感坚硬中透着柔软,乌黑浓密的头发不同于女性的长发柔顺,有几分扎手。
刚才急着报恩的孤勇渐渐退去,傅一念心底腾起一股异样的羞赧感,察觉到两人之间的肢体亲近,她掩饰性地问了一句:“现在还有没有酸胀感?”
“刚刚有点,现在好多了。”
许恒意听她这么询问,好像很专业的样子,不禁开口问:“你学过按摩?”
傅一念嘴里和他搭话,手上动作也没有停:“我爸爸不会喝酒,但是经常有应酬,喝了酒后回家就犯头疼。我从一个中医那里学到了一两招,经常给他按摩……”
话音未落,一直保持匀速直行的劳斯莱斯突然重重晃了晃,傅一念因惯性猝不及防就要往前栽。
许恒意眼疾手快地托住她的腰,长臂环握中,女孩腰肢柔软,且有惊人的纤细度。
往日里看她,一直知道她瘦,却没成想真到了这么不盈一握的程度。
饶是他反应及时,傅一念的额角还是狠狠磕到了前排椅背上,一时头晕目眩。
“有没有伤到?”许恒意把她捞起来,察看她额头撞到的地方。
椅背是真皮制作,足够柔软,倒没有把傅一念磕伤,只是免不了泛红。
前边开车的助手也吓了一大跳,回头对许恒意解释:“先生,是有人故意别我们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