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
几个女人哭起来尖锐又难听,扰的顾十七耳根子疼,也懒得再管这档子事,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迟冉冉醒来见的第一个人便是立在窗边的顾十七,她的脸上包着纱布,只能透过光看见少年的背影。
顾十七听见细碎的声音,心里有所察觉。回过头来弯起唇角,说的第一句话是:“别怕,有我在。”
迟冉冉的心跳霎时间漏了一拍。
少年逆着阳光走来,身上有落日余晖。长腿笔直,颀长的身躯挺拔瘦削,带着少年郎的英气与无边温柔。
微卷的黑发稀碎凌乱在额前,棱角分明的白皙脸庞如琢如磨,薄唇噙着恰到好处的笑意,眉眼里的温度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如果不是被纱布遮住,那她的脸一定看起来很红。
所有的怦然心动都是一瞬间,她感到羞意漫上心头,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话好,犹豫不决。
最终只回了三个字,字字真挚:“谢谢你。”
顾十七嗓音悦耳,眸子深邃望不到尽头,“你因我而被他们盯上,本来就是我的错。所以,从此之后你就再也不用见到那些人了。”
迟冉冉直到再回到学校才明白过来,少年说的再也不用见到他们是什么意思。
……
拍戏的时间过得极快,从早上天还没亮到晚上路灯忽闪,似乎只是一眨眼。
而顾十七从一个演艺圈的无名之人到被众人熟知,也仅仅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
两个月,足矣完成太多的事情。
顾十七学会了使用电子仪器,能熟练的操作电脑寻找自己需要的数据与信息。
她入侵了顾格的电脑和手机,但费尽心思都没有搜到有关那实验研究所和其中人员的资料。
自她重生后,那个前世一直跟随着她的如鬼魂般的人……消失了!
顾十七有时会不怀疑,这个人是否只是她疯魔时的幻听幻觉。
可那样真切的感觉……
怎么可能只是幻觉!
前世那催命符般的脚步声,深深的烙印在她心口,成为无数夜里束缚她的梦魇。
她因双眼因药物而异于常人,听觉变得异常灵敏,可以听清细小的、微乎其微的声音,更不要说那般阴魂不散的脚步声。
从十一岁那年被注射了药物之后,每天夜里在路上都能听见那个让人心惊胆战的脚步声,一直跟踪着她。
“哒……”
“哒哒……”
一点点逼近,几乎要把她逼疯!
无数个夜里,一声声阴森森的在身后响起,在无边黑夜里如幽灵般紧跟不舍。
似乎拖踏着一只脚,紧逼在她身后,几乎要将她推入绝境深渊。
可当她回过头时,身后却又空空如也。
只剩阴沉的夜幕笼罩在她身后,仿佛巨大的血盆大口,随时准备将她吞噬。
声音又响起来了……
她猛地奔跑起来,可那诡异恐怖的脚步声也跟着加速,阴魂不散的像是不把她逼疯不罢休似的……
她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那声音比寒冬夜里冷风袭来的感觉还要凉入骨髓,让人惊恐万分。
从那以后,她就开始焦躁起来。变得患得患失、狂躁不安,精神失常,总是因为一点小事而控制不住自己。
耳畔时常回荡那个脚步声,心里的暴躁怒火被一瞬间点燃。她对着空气脸上露出暴怒狰狞表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愈发的扭曲,抬手间镜子碎了一地,噼里啪啦的声音刺耳。
她变得越发像个疯子。
她意识最情醒的时候可能是在精神病院的那段时间。
自从进了精神病院,她再也没有听见那阴魂不散紧追着她不放的让人心惊胆战的脚步声,慢慢的恢复了心智。
顾十七清楚,她心底里最害怕的不只是那脚步声,还有自己所看到的一片灰暗的世界。
以及……人心。
从她可以听穿别人言语中的虚伪时,对人性的厌恶与恐惧就已然埋入了她的心底,随着时间而生根发芽。
她能够从言语洞悉他人所想,并毫不客气的拆穿他们。
能听懂他人的秘密,每个人的真伪都展现在她面前,逼迫着她承认,颠覆了她之前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自认为可以信任的人变得恐怖而虚伪,陌生人为利益所支配……
当她反驳渴望与之斗争时,便揭穿了无数人的虚伪表皮,成了他人眼中的天煞孤星和疯子。
一切的一切,都使当年仅仅十一岁的她心灵不断遭受重创。
精神上所受折磨,使她变得暴躁易怒,疑神疑鬼、草木皆兵。
而沈江野,是她阴暗里唯一的救赎。
那次,她被那魔音入骨般的脚步声逼得几乎疯魔,看着马路上的车就冲了出去。
一个男人猛地冲了过去一般拉住了她,厉声质问:“顾十七同学,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那个男人正是她的化学老师。
姓沈,名江野。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抬眸对上那双桃花眼,清凉低缓如山泉般的嗓音在她耳边回荡,她从这个声音中,听不出一丝谎言与利益,眸中紧张的情绪是如此的纯真干净。
温润儒雅,公子如玉。
顾十七霎时间觉得时间静止了,嗅着一阵清香,只觉得燥怒不安的心一瞬间平息了下来。那时她便认下了他,认为他是自己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人。
不只是脸。
之前她并不知道沈江野的名字,只知道他是个任课老师,像所有的老师一样站在讲台上讲课,乏味至极,她不曾留心。
她是远近闻名的疯子,没人敢招惹,也没人去管她是否来上课。
从前她都是不听课的,并不是她学不会,而是因为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自从那天后她便天天到校,只为了听他讲课。
因为他的声音干净。
没有那些利欲熏心与算计,让她感到很舒服……
……
顾十七不知不觉的就想到了初见时的模样,她坐在沙发上沉默了一会儿,奶茶的香味飘到她的鼻尖,流连似的围绕着她。
她看着手机里的车牌号,自从两个月前她记下了那个车牌号之后,那些人也再没有来过顾家大宅。
这个号码即使她用代码查找数十遍也寻不到一点踪迹,甚是都找不到一点车主信息,就像是突然失踪了一样杳无音信。
能找到汽车的出厂商是胶州一个大型车行,她乘飞机赶到,来回奔波一点收获都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