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鸿拧起眉,“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让她不必多想?
是想让她咽下这口气,白白遭了这场罪吗?
不可能!
绝不可能!
进门许久,凤宸月终于拿正眼瞧顾轻鸿了,“圣上赏赐了许多金贵的药材与药膏,不出半月你身上的伤便会大好,伤口也不会留疤……”
“王爷到底什么意思!”顾轻鸿厉声打断了凤宸月的话,一双清冷的眸子望着他,一副不问出个究竟,便不罢休。
凤宸月拿起一旁的绢帕擦了擦手上的药膏,又将绢帕放回桌子上,这才道:“德妃一事,今后不许再议。”
凤宸月说的云淡风轻。
顾轻鸿简直想拍案而起,她忍着怒火冷笑了一声,“王爷的意思是让我吃了这哑巴亏?打发了几个微不足道的人,便要叫我白白遭了这场罪吗?我倒想问一问王爷,凭什么?”
想让顾轻鸿白白咽下这口气显然是不可能的。
即便这次被陷害一事她不追究,可公主与那些将士们的仇,她绝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德妃既然敢做,那么就该付出代价!
凤宸月沉默不言,双唇紧紧的抿着,顾轻鸿这般的态度,显然让他有些不悦。
顾轻鸿瞧着他那双深沉的凤眸里已有了几分冷意,心中的怒火更甚。
明明遭罪的是她,他却不耐烦了。
德妃为何处处针对她,还不是因为她是晨阳王妃。
说到底,这德妃想要对付的,一直都是他凤宸月。
如今被人骑在脖子上拉屎,他居然还能咽的下那口气,还想让她白白吃了这哑巴亏,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顾轻鸿一肚子的怒火无处宣泄,满目嘲讽,“王爷明知这件事我是被人陷害的,却还想着息事宁人,德妃究竟给了王爷什么好处?竟能让王爷说出这般昧著良心的话!”
顾轻鸿本以为凤宸月心中多少总该有些愧疚的,毕竟她是因为凤宸月才会被德妃算计,可她没想到凤宸月竟比她想象中更加的无耻。
她不知道自己受伤的这些时日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而凤宸月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只甩下一句,“你若还想安然无恙的做你的晨阳王妃,便不要再提此事。”
顾轻鸿只感觉一股气血冲上脑门,也顾不得手上的伤,拍桌而起,朝着凤宸月的背影吼道:“王爷以为这晨阳王妃谁稀罕做,想让我咽下这口气,绝无可能!”
“是吗?”凤宸月突然停下了脚下的步子,头也未回的说道:“只怕这口气你是咽也得咽,不咽也得咽。”
无耻!
不要脸!
疯子!
顾轻鸿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气的拽下脚上的绣花鞋,朝着凤宸月的后脑勺便扔了过去,却被凤宸月一手接住了,还扔到了院子里。
“你无耻!”顾轻鸿光脚踩在地上,扯着嗓门骂道。
本以为会惹怒凤宸月。
谁知房门“砰”的一声被凤宸月给反手合上。
顾轻鸿气的一口老血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德妃中毒一事在整个后宫引起轩然大波,本以为凶手是晨阳王妃,却不想在最后关头翻了案。
真正的凶手乃是重华宫里的一名唤作秋霞的宫女。
那秋霞平日里负责伺候德妃的起居,知晓德妃有失眠的顽疾,每日都需喝些安神的汤药。
秋霞便在德妃的茶水里放了一味与那安神汤相生相克的药材。
虽不能即刻致命,可时日长了,体内毒素沉淀,正巧在晨阳王妃入宫的那日,德妃体内的毒素发作了。
事发后那秋霞将茶渣偷偷拿到院墙底下埋了起来,掩过了众人的耳目。
又串通了德妃身边的总管太监,将所有的事顺水推舟的推到了晨阳王妃的身上。
秋霞本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却没有想到晨阳王竟查到德妃身边的总管太监身上。
秋霞因做贼心虚,怕晨阳王查到自己,便打算偷偷出宫,却因神色紧张被玄武门外的守卫拦了下来,经过一番拷问,什么都招了。
原来是因秋霞弟弟曾是重华宫的内侍,两年前因冲撞了德妃,被罚了三十杖,后因受不住伤口恶化,不幸死了。
秋霞便一直怀恨在心,这两年一直潜伏在德妃身边,只为有朝一日能替弟弟报仇雪恨。
顾轻鸿听到这个消息时冷笑连连,这种漏洞百出的谎话居然都有人信。
什么秋霞?什么总管太监?
仅凭那二人便能买通刑部,取得安秀、安宁与穗儿污蔑她的证词,还能将手伸到晨阳王府来了?
那二人还能有通天的本事不成?
这种谎话只怕鬼都不会信。
偏偏景仁帝却信了这等鬼话!
顾轻鸿只当景仁帝是被美色迷了心智,这辈子都栽在德妃身上了。
可凤宸月呢?他分明素来与德妃不对盘,眼下如此好的机会扳倒德妃,他怎就妥协了?
顾轻鸿实在想不出,德妃与凤宸月之间,除了储君之位,还能有什么纠葛。
顾轻鸿在栖梧院里又呆了两日便坐不住了。
凤宸月似乎有心避着她,自两日前来过一回,就再未出现过。
既然他不肯来,顾轻鸿只能亲自去找他了。
偌大的王府,除了栖梧院,顾轻鸿便再未到过别的院子,更不知这王府中有哪些女人。
一路跟着锦瑟来到竹墨院时,她身上已生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这竹墨院比她住的栖梧院要大上许多,入了拱门,一路沿着青石板铺就的路面走进去。
顾轻鸿目不斜视,这一院子的山山水水她无心欣赏,只想着尽快见到凤宸月,也好问个究竟,解了心中的疑虑。
前方领路的是竹墨院的侍卫,一路领着顾轻鸿往偏房走去。
顾轻鸿顿住脚,拧起了眉问道:“府中可有客人?”
走在前方的侍卫闻言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答了句,“王妃先坐一坐喝些茶水,待属下去禀报了王爷。”
那侍卫顾左右而言他。
“不必了!”顾轻鸿厉声打断了那侍卫的话,转脚便朝着主屋旁的书房走去,却被那侍卫拦住了去路。
顾轻鸿当即沉了脸色,呵斥道:“大胆的狗奴才,本妃的路也敢挡!”
“王妃息怒,王爷吩咐过,任何人未经禀报不得擅闯,王妃莫要为难属下。”那侍卫半丝不肯相让。
顾轻鸿本就怀疑凤宸月对德妃一事的态度,如今又被这侍卫生生拦下,心中越发笃定,王府里肯定有什么人,怕让她见了。
而且还不是一般人,否则怎会不在正殿接见,反而来了内院。
她多半也猜到了来人是谁。
既然凤宸月不让她见,她却偏要见。
顾轻鸿神色一凛,抬手便夺了那侍卫手中的长剑,抵在他的胸口上,冷然道:“让开,你今日是拦不住本妃的。”
即便被长剑抵在胸口,那侍卫依旧岿然不动。
顾轻鸿举起长剑便朝着那侍卫的脑袋上砍了过去。
“住手!”一声呵斥响起。
顾轻鸿勾了勾唇角,手中力道一松,那长剑便“哐铛”一声,落在了青石板铺就的路面上。
果真还得她逼上一逼,那凤宸月才肯露面。
顾轻鸿收回手扣在腹部,抬眼望着不远处长廊下的凤宸月,凉声说道:“不必躲了,出来吧。”